边
缘
风将阳光吹凉了。
绿色的树林却仍洋溢着暖意。这与夏天是多么地不同,那时,绿色就意味着阴凉。
究竟是什么发生了变化?是绿色,还是风或者阳光?毫无疑问,绿色和风和阳光都已发生了变化,时间也发生了变化,不变的只是地点,湖泊和亭岸都仍然还在这里,我曾经看见过的这片树林和地面的草也仍然还在这里,我甚至仍然站在曾经站过的那个位置上——但我知道,再次站在曾经站立过的地方的我,已经是又一个我了,我呼吸的已是现在的空气。
正是现在在变化,不断变化的永远是不断的现在,而不是过去。
作为对抗,有生命之物总是在热时创造阴凉,在凉下来以及寒冷之时又洋溢出来自生命的暖意。
这是变化中的变化,树木因此仍然保持着绿色,某些树叶则因此变成燃烧般的红色。
亭子边是一个池塘,面积不算小,但看不见一点水面,水全被一种我说不出名字来的水生植物遮住了。它们生长得特别茂盛,长出水面尺许,肥硕的叶片炫耀着淫荡的绿油油的光。
这是连猪也拒绝食用的一种植物,在我家乡,人们都讨厌它,因为它一旦长起来,那池塘或者河道就荒废了,任何其他水生植物如水浮莲、菱角等等都无法与它竞争,只有灭亡的份,而且连鱼虾都会因为缺氧而死亡。可要彻底消灭它很不容易,它的茎秆的每一个节都有萌生出根须的能力,而且未彻底晒干之前,只要沾上一点水分,它便跃跃欲生了。乡村里人们都很忙,不可能不断地去对付它,因此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它洋洋得意的兴旺景象。这儿是公园,池塘本只是作为亭子的点缀,不指望养鱼或种茭白菱角的,它们在这儿可谓是得天独厚,天时地利人和皆全,难怪长得格外神气了。
但它们算不得风景,它们仍然是无用之物。
在这个世界上,无用之物甚至是有害之物大都生长得格外好,生命力都特别强劲,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但又是一种并不奇怪而非常正常的现象,世界的真面目,由此可以想象。
所以我不赞成老托尔斯泰“勿抗恶”的主张。
这是一个冠以公园之名,但略建有几个亭子,植有一些树之外,便无甚人为风景的所在,因此无须买票就可以进入。它的热闹自然比不上比邻的那另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公园。不过好处也就在这里,游人少,清冷中多了几分野趣,而人为景观少了,又得以多留有些自然之意。
我随便地走着,从这片冷风景中感受着一种沉静。
当然,它只可能在城市之郊,若是在城中,这偌大的一块地方,早就“开发”成商城之类,体现出可观的经济价值来了——那也是一种可观,但与现在的这种可观显然性质迥异。
商品经济时代,风景,尤其是冷风景,只存在于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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