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寒衣

落叶人何在  寒云路几层

——李商隐

    今天是农历十月初一，我要为过世的亲人们送寒衣。

    多年来每逢类似的日子我都托兄弟带上自己买好的纸钱与吃食前去，因为我是一个极为触景生情的感性人，怕身处那样的境地时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而影响周边人的心绪。这段时日奶奶曾出现于我的梦境中，母亲说这意预着她老人家“念叨”我。的却，记得奶奶去世的那年，开学时临走的我看见奶奶与母亲站在巷口的身影，也不知怎么搞的，是一步一回头，最后竟从走出的巷口流着泪返跑奶奶的身旁拉着她的手默默抽泣，母亲用手指戳着我的头言道“这死女子，好端端地哭什么呀，一个学期很快，你马上就会回来”，但一种莫名的直觉让我担心下次回来再见不到最疼爱我的奶奶，也正是我走后的半个月身体硬朗的奶奶就因脑溢血过世了，当时家人怕影响学业未曾告之此事与我，但多年来这憾事一直萦绕我的心怀。今年十月初一前夕我为分担母亲的劳累也亲手为去世的亲人们赶制寒衣。

    清晨十点多我们先去小姨一家人的墓前。来到小姨的场院有种庭院深深的荒芜感。我想透过挂锁的门缝寻找姨娘家曾经光洁整齐、花香诱人的院落、想寻觅姨娘那爽朗的笑声、姨夫那憨厚的笑容以及表弟俊朗的身姿、想找回年少的我假期中每每手捧热乎乎的鸡蛋欢呼着向姨娘报数的场景、还有…曾带给我很多很多的童年趣事..可这一切早已不复可见，呈现的则是满眼苍凉：蒿草跃人、枯叶成堆、墙皮班驳、门漆脱落…唉，泪花滑过脸颊，我生怕父亲看见急忙钻过横七竖八的苹果树梢，踏过密密麻麻的蒿草，为他们送衣祈祷，看着姨娘与姨夫的坟堆齐头并在、看着距他们坟头前两三米远的一丛绿叶我心中更是揪心地难受。他们十九岁的儿子早在他们去世前的八年在深圳亡与交通事故，我知道他们是在“宁叫儿追死也不叫儿想死”的煎熬中饱偿心碎神迷的折磨，四十七岁的小姨最终在三年前好端端地骑车行走在街边时竟被跌落的电线干当头一击意外身亡，她彻底地解脱了苦闷去寻找思念的爱子了，小姨父又在小姨去世后的一年追随他们母子二人。瞧这可怜的一家人，我泪涌满面…常言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可生性善良的他们为何落得这样的结局呢？天地这般残酷，使我从来没有料到的，如何让我相信苍天有眼呢！如今我站在坟前，叫一声亲爱的小姨！不知你可否听见？你曾亲手为儿子坟头种植的花草在这寒分萧瑟的季节里依然鲜绿，姨夫也紧紧依偎在你身旁，你们一家三口永远“团聚”在一起！亲爱的小姨，你可否明了亲人们思念你的情怀，如果你地下有知，我请你安安地睡吧…

    随后前往爷爷奶奶的墓前，爷爷奶奶过世时都年过花甲，在这儿我少了小姨墓前的悲戚情怀，更多的是追忆身后地坑院里他们曾带给我温暖与快乐往事，但同样使我心酸的是在他们的坟头后不远处有二00一年腊月二十四日所立的一块碑文，身旁二叔唉声叹气地只说了句：“唉，弄啥里嘛，父亲给儿子插香”是呀，在这儿又是一个年轻的生命携着他心爱的女友去了所谓的极乐世界。

    夜晚大什子的路口四周堆堆烟火中冥纸飞舞，那些跪在旁边的人是心怀思念之情还是心存悔恨遗憾呢？不得而知，但这火苗却清楚地告戒我生命的无常。是谁说爱是可以补偿，在我看来，爱是根本无法补偿的，因为这些逝去的爱只能惹我泪水夺目，只能变为一种追忆与遗憾。

    我们每个活着的人为不给自己他日锤心，现在就送关爱给身边亲人、送珍爱给自己吧。

                                        写于零六年农历十月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