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天都是一样的,于是试图从一样的每天中找点区别。
床头多了梁漱溟,书名,也是我想问的《这个世界会好吗?》
梁老,老了,他告诉别人许多事情是没有大区别的,几十年的沧桑只轻轻一句:有时忙,有时闲。
他在讲台上自得其乐地说“梦”,我在讲台下回想起仙踪林的小秋千,和我们最后一次互发的短信,某个半夜,他说:又是一天。几天后,傍晚,我说:又是黄昏,于是一个研究早期经学的博导和一个玩美主义者不痛不痒地分了手。
每天都是一样的,也许就怕每天过得不同,所以满怀着好奇心去造访每一个陌生的人或事,而结果令人绝望。
你能用德里达的解构主义去解构你家的厨房吗?
你能用康定斯基的联觉混合记忆中的每个断点吗?
你希望自己的生活将是一个个流血的童话吗?
当然如果真是个童话,流不流血都不会在乎。稍等,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流血事件?算命的说我在五十几岁可能会遇一次血光之灾,距离眼前还有二三十年时光,我是行善之人,积二三十年的功德也许就将此艳事化了。
每个思想家都是飘荡在半空的柳絮,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只是个幻想,不能拯救世界也不能毁灭世界的哲人们,是社会生活的点缀品,也是人类精神从诞生到死亡过程中,不同转折时期的不同祭奠品。于是在商业国度里,哲学成了个标本,但凡标榜上各式各样名目的东西,都有那么点票房和附加值,人是没事喜欢找事的动物,他们需要扎帮结党。比如哲学系,那里专门以各种原材料研发新项目,哲学变成一个又一个带着新时代消费需求的产品,目的是脱贫致富。
还好,快要毕业了,然而新的空虚即将开始。坐在去上班的公交车上,眼前是每天都一样的风景,从窗外飞快滑过,给某大编发短信:需要文艺评论性专栏吗?强迫地给自己找件新的革命任务,为了打发寂聊的时间,懒人的办法是读书,为了主动的每月读本新书,懒人的办法是写专栏。
为了期待什么而活着呢?一本小说,一幕戏剧,一次漂亮的表演,显然它们都建立在普通人的普通生活之上。昨日,某弟急电求援,于是半夜在电脑前快手操盘,MSN里有个对话,弟说:妈的,我现在什么都写,这破玩意也搞上了,要知道,我是特调的!我答:搞清楚,在本部,我是个时装编辑。弟回话:什么也别说了,咱俩还是干活吧!于是一个关于意国艳遇的专题就这么泡制出来。这就是生活吗?我知道,每天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不同的是:你会被捉到这样或那样的差。能拒绝吗?不能,因为人需要不同的刺激,哪怕这种刺激是恶俗的。
In that shadowy time when our eagerness knew
no bounds,we changed almost as often as there were days in the
year.
桌上一本纽约客,随便翻开里面有这句诗,Mark
Strand,美国桂冠诗人,刻意翻看他的诗选,发现有首《Old Man Leaves
Party》,最后几句是:
With so much before me, so many emerald trees, and
Weed-whitened
fields, mountains and lakes, how could I not
Be
only myself, this dream of flesh, from moment to
mo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