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书赏析:牧铃牧犬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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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分辨毛色,仅仅从那结实的肢体和生龙活虎的身影,我们就能认出,那是黑头。
它要干什么呢?
牧工们都说,黑头是在搜索狼踪,因为这条狗有着超乎寻常的警惕性和责任心。只有中学生林达认为,黑头是在寻找灰灰。
谁又能否定呢,一条优秀的牧犬为了寻找主人或者走失的牲口,坚持一年半载并不稀罕!因此,我们也有理由跟林达一样,希望黑头那样奔走确实是想要找到它的同胞兄弟……
那么,灰灰呢?
让我们回到黑头与灰灰分手的那个日子。你可能还记得,那是在积雪覆盖的山林里,这对同胞兄弟通过那次并肩作战对抗群狼似乎冰释前嫌;可紧接着,灰灰又决然地离去,把自己抛给了荒野。
灰灰在林场与保护区之间,傍着老瘸狼的领地占据了一片山林,也像狼似的散布开它的体臭,开始了占山为王的猛兽生涯。
老瘸狼一伙儿居然没有驱逐它。只要它不越界,那几头狼大约也能与它结成互不侵犯的邻里关系。
但食物并不丰富。啮齿类小兽冬天大多转入了地下,在洞穴中靠它们积蓄的存粮过活;偶尔路经此地的野猪、黄麂,只要一发觉灰灰的踪迹,便立即向保护区那边逃窜。它们宁可与豺狼虎豹为邻,也不想接近一条狗。因为经验告诉它们,狗这种东西一旦进入山林,身后一定跟着持枪的人——那才是世间最可怕的动物!
灰灰不明白这个,否则它肯定要深感冤屈的。
它早已养成了沉闷的性格。它不是猎狗,不必在追猎中汪汪地向猎人报告自己的方位,以引来主人,并使自己免遭枪弹误伤。它的捕猎与狐狼类似,它总是无声无息地接近猎物,再突然发起偷袭,继而解决战斗。
它习惯像狼似的夜猎,白天却“还原”成一条狗,四处巡游,这使得它得到食物的机会多了一倍。
没多久,这位勤勉的猎手便将它梅花状的爪迹印遍了它那小小的领地。这样一来,那些聪明的小动物对它更加敬而远之。灰灰明白这对自己十分不利,它盼着下一场大雪,好掩盖它的爪迹。
雪却没有再下。南方的冬天总是如此吝啬,它要把水分积攒起来,留给春天。
在最寒冷的日子里,灰灰被迫挖洞,去搜寻那些穴居的小兽:山鼠、野兔,甚至是冬眠的蛇……
它学会了用体臭封锁住几个洞口,再去挖其中的一个洞。冻硬的表土被刨去之后,下面一般是湿润的松土。它刨着,还虚张声势地咆哮,灌入洞中的声响会逼使山鼠从别的洞口突围,而那些洞口残留的狗的体臭,又令山鼠张皇失措。此时出击,很容易在某一个洞口逮住猎物。
不过,那种比狗爪子大不了多少的黑山鼠要逮很多,才能填满灰灰那占整个腹腔三分之二容积的庞大的胃,事实上这很难做到。小山鼠临终的尖叫会警醒附近所有的同类,那些小动物宁可死守,也不突围。
这样一来,逮着冲出洞外的三两只山鼠之后,灰灰的挖掘必须动真格的了。胜利的希望依旧渺茫。有时它一连数小时的努力,也只换来山鼠窖藏的粮食——坚果、植物块茎或野麦穗。它的肠胃根本没法消化这些东西。而洞的主人早已逃走。
野兔更难抓到。如果运气好,倒可以掘到借废弃兔穴藏身的僵蛇。
曾经逞霸一时的蛇,被严寒整治成了任由宰割的弱者。它是野猪在寒冬最爱的营养美餐,狗却只在饿得发抖时才吃它。
灰灰最乐意找到的还是肥壮多肉的獾子。獾子爪尖牙利,碰上个儿大的,不经过一番争斗还真治服不了。灰灰很欣赏这种凶猛顽强的对手,它很少一下咬住对方的要害解决战斗,而总是要逼着獾子使出全部手段,再以稳健小巧的战术一一破解对方的招式,来获得这顿大餐。
山道上的积雪在冬日的微微暖意中点点滴滴融化,灰灰的脚印渐渐消失,外出活动的鼠兔也多了起来。现在灰灰偶尔还能抓到一只出来晒太阳的山鸡,对它来说,这样的日子就像过节了。
冬天在半饥半饱中熬过,阳春给山道送来温暖。灰灰在一堵灰色的岩壁下找到了一座废弃的木屋。
经过反复侦查,确信木屋内外没有它得罪过的人类之后,灰灰就把这儿当作了自己的安居点。它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放弃住得好好的岩洞来到这儿,只觉得一走近木屋,一种到家了的亲切感便油然而生。
野兽不会产生这种感觉。凡是有着人类生存痕迹的地方,大多数野兽都避之唯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