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就是把小野兽训练成可以在人类社会混下去的过程。人一生下来，放在猪群变成猪，放在狼群变成狼，放在人群变成人。所以，我的主张就是把孩子放在人群里养大。这就是新著《教育要有人间烟火》的本意。

以人为本的“人”

大民

强调“以人为本”的人很多，但是明白“人”是什么的很少。不可避免、不知不觉就出现了这样的专家：他们所理解的“人”，其实就是兽。是生物意义上的人，而不是社会的人。比如在性的问题上，他们喜欢孩子们向小猫小狗看齐；在人与群体的关系上，他们主张放飞自我；在现实与理想的关系上，他们主张享受现在；在物质和精神的关系上，他们主张拜金主义。这是违反教育本意的。

什么是真正的人呢？恩格斯说得准确，“人在本质意义上，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把恩格斯的话还原成中国传统世界里的基本概念，可以这么说：人的确是动物，但绝对不是一般的动物，而是讲究伦常、道义、情感的动物。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已经被狗屎化了，不好再用，但是我用三个字也差不多：“通人性。”

判断一个孩子是否是真正的人，应该看他是否掌握了人类社会的通用规则，家庭社会的基本礼节，自我社会里的基本理性，是否通晓人之所以为人的那些东西，而不是他是否张扬了自我，放大了欲望，排斥了别人，掠夺了更多。他的确是吃五谷杂粮的动物，食色性也嘛。但这仅仅是人的起点，停留在或者陶醉于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教育是干什么的呢？就是从这个起点上，把一个个智商很高的、接受东西很快的小禽兽们，往人群里带，让他们在文明社会里活得自由自在、快乐逍遥，得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幸福。

以人为本的“人”，除了变成了“兽”，还变成了“工具”，考试工具。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除了专心致志、全力以赴应付形形色色的考试，什么都不需要考虑。这可以解释那些残酷、愚蠢和不择手段的恶性事件，为什么越来越多。孩子只是写作业，只是考试，只是为了某一个近切的功利而斗争，作为人的一切都不需要考虑。不需要老少孝悌，不需要宽容忍慈，不需要团结合作，不需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需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不是工具是什么？

很多家长老师费尽心机，培养出一个敌人，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没把孩子放在人群里养活，也没有按照人群里必须有的规矩来培养。结果越走越远，不可避免，就到了“与人为敌”的程度。如果家长是正常的，那么他自然就是家长的敌人。这是悲哀的，也是很活该的。

恩格斯还有一句话：“人是从野兽进化而来的，这一点决定了他永远不会失去兽性。”这句话正是刚才那句话的另一个注脚。也就是说，人是有兽性的动物，而且这兽性无法从根本上消除。这一点决定了，教育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工作，是终生不辍的伟业，没有谁能够一蹴而就，或者一劳永逸。必须时刻抓紧，用不放松，哪一天放松了，就会滑倒“兽”那里去。

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