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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刚

启功为《麓山寺碑》撰写的长跋

1992年秋，启功先生访问日本，参观了日本著名的出版公司二玄社。在座谈时，该社的主任编辑高岛义彦先生拿出一部被水淹过，已经粘连在一起像一块砖头状的字帖请先生看，并问先生：“中国有许多装裱专家，是否可以设法修复？”

   先生仔细看了这块“砖头”，原来是唐代李邕撰写的名碑《麓山寺碑》的最早拓本，曾是南丰赵声伯先生的家藏。剥蚀少、存字多，而且无刻误之笔。后来此贴辗转流入日本，由日本收藏家三井氏的“听冰阁”收藏，因被水淹而遭损。见到这部珍贵的字帖遭损严重，先生深感惋惜。先生说：“这帖损伤的这么严重，一般的装裱师傅是无能为力的，要想让它恢复原貌，只有找琉璃厂的著名装裱师张明善”。

张明善是著名鉴赏家和版本学家张燕生之子。燕生先生多年研究碑帖，著有《善本碑帖经眼录》，是研究碑帖学者的必读之书。张明善自幼继承家学，善于鉴别碑帖，并掌握了精湛的装裱技术。启先生说，他曾经见过张明善拓碑的情景：“丰碑巨碣、耸构高架，攀登而拓，字口分明，墨色匀称，似为凌空巨掌，摩天割云。”但张先生年事已高，好久没有联系，与高岛相约，俟回国后联系到张明善先生再作答复。

启先生回国后，即亲往琉璃厂张先生家拜访，介绍了古帖现状，张先生愿尽量设法恢复古帖原貌。高岛得到启先生的答复后喜出望外，决定托在日本工作的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生贺寅秋小姐带到北京。先生一向办事谨慎认真，便写了一封信，以传真的方式发给高岛：

“敬悉遵藏水湿古本碑帖，将托贺小姐带来重裱，功一定妥善代办，但有一项手续，请贺小姐注意，入中国海关务必办好登记，并说明是拿来装裱，裱成后再带回日本国，如果此项手续不全，将来带出时，万一被扣就难办了。”

张明善先生接手以后，立即开始修复，修复期间因病住院有间断。最后，经过近两年的时间，使原来薄纸相粘、坚如砖块的册页被神奇地页页辟开。经过重新装裱，古拓重生，真可谓“妙手回春”。此帖裱成后，启先生正在住院治病，但他难以抑制兴奋之情，于1994年10月25日再拟一函，发传真给高岛：

“遵藏《麓山寺碑》已由张明善先生精心裱成，静待台驾光临亲自验收。功已自医院回家，惠临当拱候也。”

不久，高岛义彦专程来到北京，启先生亲自陪他到张先生家中拜谢。先生又应高岛的请求，为这本复生的古帖写了长跋。二玄社按修复后的原版发行，供中日两国书法研究者、爱好者研究、欣赏、临摹。这件珍贵古帖的辗转奇缘，在中日文化史上增添了精彩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