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夜我要面向天堂

                              ◎斯蒙

妈：

您好！我不懂天堂的礼节，就依然用尘世间的礼节向您问好吧。我想给您打电话，可我不知道您在天堂里的电话号码；我想给您发短信，可我不知道您在天堂里的手机号。即便知道，我也不敢肯定就能发到您的手机上。虽然天堂与尘世之间仅隔着那么一小张薄纸，但天堂不一定就愿意和容易使人脆弱的尘世联网。所以，今夜我要转过身来，背对尘世面向天堂给您写这封信。

天堂里的眼睛是明视一切的，相信妈能读到这封信。

妈知道，三个月前，家里来了一位母亲——您的儿媳的母亲，虽然是您的儿媳的母亲，但我一直把她当自己的母亲孝敬。妈在我身上赋予了那么饱满的爱，在妈进入天堂接受真主的疼悯和天使的呵护后，我就想，我不能把这些爱回报到妈身上，但我可以把它转移到您的儿媳的母亲身上。我总是这么想：母亲和母亲都是一样的，既然这样，把这些爱倾注在谁身上都一个样。于是，她来了后，我高兴得要命，幸福就更别提了。早上出门上班，我要和她打招呼，她总是会提醒我饭带上了没有（为了更完美地履行我的信仰，我每天坚持带饭到办公室吃）；晚上回家，还在一楼我就打起口哨，她会早早地来到门口笑眯乐呵地给我开门；在一起吃饭，我会把最适合她的菜往她碗里夹，她也会想着法子往我的碗里夹菜。入夏以来，她每天都在冰箱里冰好一个西瓜，好让我们晚上解渴……

这些日子，我就这样享受着母爱的滋润，以及我心中的爱找到寄托后的欢愉。

可是，正当我刚刚感受到已多年未感受过的母爱时，她却要走了。她认为她的理由十分的充分：不习惯北京的高温气候；怕影响我们的工作……是的，她就是认为她的理由很充分。她甚至已经等不得了，只差没怪我们不给她一双翅膀让她自己现在就飞回云南。看，还是明天下午三点二十五分的飞机，她大前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现在还在整理一些小零碎，可见她归家之心之切。我坐在旁边，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就这么呆呆地、傻傻地看着您的儿媳帮着她收拾。我突然一下子想变成一样她正在收拾的某样小零碎，让她拾放在身上一起带回云南，带回她今后所在的任何一个地方，可我祈求了无数次，伸手一摸，还是自己刚才的沮丧样。

妈，要不是因为真主的宠爱，要不是您虔诚地接受真主的喜悦早早离开尘世去到天堂，我想，这个时候您绝对不会这么快就要离开我。想想当初，我是那么的爱耍赖，总是想依靠在妈身边！妈也是那么容易念想，总是希望我随时在您身边，让您随时都能看见。而此刻，即便妈真的要走，也会把我当做您身上一件必不可少的小零碎收拾起来带走。毕竟，我是妈身上的一部分，妈没有我，会心疼，我离开妈，会随风飘摇。

妈，今天恰好是尘世的父亲节，世间的儿女们都在以各种方式祝福着父亲们，但我就是要在这个夜晚转过身来背对尘世，面向天堂给您写这封信。因为今夜，我为她的即将离去有些感伤。不过，请妈放心，我不会因为她要离去就埋怨她，这不是妈养育我的本意。我会依然像爱您一样爱她。我知道，她走了，依然会随时把我挂在心上。或许，她离我远了，我会因为她走后的孤独更加珍惜她赋予我的母爱，就像您离开我后，我更加想念您一样。

——哦，我怎么突然间开心起来了呢？连北京的夜空也变得明朗了！难道妈已开始读我的信？天堂的目光所到之处，都是这样让人感到敞亮吗？

如果妈能告诉我，请妈说句话。当然，我会马上睡去，我知道妈喜欢通过梦境和我说话。那我先睡了，待会儿再听妈的话音。

                                                您的幺儿：小蒙

                                          2007年6月17日于尘世之夜

（摘自《格言》8月上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