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法国歌剧，罗曼·罗兰曾有一番很有意思的描述，对法国歌剧做了很形象的总结：

“法国歌剧头一个乐派的创立者吕利是佛罗伦萨人；第二个乐派的创立者格鲁克是德国人；第三个乐派的两个创立者，其中之一的罗西尼是意大利人，另一个梅耶贝尔是德国人；喜歌剧的两个创始人杜尼是意大利人，格列特里是比利时人；现代派歌剧的改革者弗兰克也还是比利时人。”

本篇文章就来谈谈法国第二个乐派的创立者格鲁克及其歌剧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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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鲁克全名克里斯托弗·威利巴尔德·格鲁克，祖上是波西米亚人，出生在德国东部埃雷斯巴赫的小村子里。父亲是当地的林务官。格鲁克童年即受过良好的音乐教育，能演奏小提琴、大提琴和古钢琴。18岁时格鲁克就学于布拉格大学，22岁他去了维也纳，此时幸运地结识了当时任奥地利外交官的梅尔齐亲王。亲王十分赏识格鲁克的音乐才华，于是将他带回自己的老家米兰，在他宫中任职，并资助他师从著名音乐家乔万尼·巴蒂斯塔·萨马蒂尼学习作曲。1741年，他在意大利创作了第一部歌剧《阿尔塔赛斯》（Artaserse），在米兰上演后十分成功，从此毕生致力于歌剧创作，名声渐隆。当他1749年来到维也纳时，已是歌剧界著名作曲家了。

1750年他娶了一位富商的千金，一生无须再为生计担忧。雄厚的经济基础还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可以使他成为独立音乐人（思想上的），而全无后顾之忧地进行歌剧改革。此后格鲁克开始各种荣耀加身——1752年被任命为维也纳皇家宫廷乐长；1754年任希尔德堡豪森亲王的乐队长；1756年教皇十四世授予他骑士学位；他还担任国王弗朗西斯一世的御用作曲家，专门创作芭蕾舞剧和法国喜歌剧，并负责宫廷音乐会的演出事务。他还经常教授奥地利公主玛丽·安托瓦内特声乐，这为他以后前往法国创作歌剧并导致第二次喜歌剧之战埋下伏笔。

格鲁克曾周游意大利、英国、法国等歌剧盛行之国，对当时意大利歌剧一统天下和歌剧内容华而不实、不顾剧情地炫技十分反感，早就萌生改革之意。1761年意大利著名诗人、剧作家拉尼埃里·卡尔扎比基（Ranieri de Calzabigi）来到维也纳，交谈后思想十分契合，于是二人联手开始了影响歌剧史的重大改革。这位剧作家爱好旅游及探险，经常周游列国，见多识广，文学根底深厚。重要的是头脑极其灵活，他也厌倦了一水的阉人歌手在舞台上不顾剧情的个人炫技和任意篡改作曲家的作品。为此他提供给格鲁克根据古希腊故事编写的剧本《奥菲欧与优丽蒂契》，于是诞生了历史上第一部富有重大意义的改革歌剧。此后格鲁克热情地盛赞了这位合作者：“如果说我的音乐取得了一些成功的话，我想也要归功于他，因为正是他使我得以充分挖掘我的艺术资源......一位（歌剧）作曲家无论才气有多高，但如若没有诗人（脚本作者）激发他的创作激情，他就只能写出平庸的音乐。任何艺术作品，若没有这种激情，就只能是苍白无力的勉强之作。”当然在此作曲家有些过于谦虚，但也说明卡尔扎比基是格鲁克歌剧改革的重要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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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菲欧与优丽蒂契》源于古希腊故事，是欧洲人家喻户晓的悲剧故事——奥菲欧是阿波罗（Apollo）和文艺女神卡莉奥普（Calliope）的儿子，他热爱音乐，每天带着心爱的竖琴四处歌唱。他深爱着自己美丽的妻子尤里狄契，二人每天都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但这幸福不长久，一天，尤里狄契被蛇咬伤不幸死去，奥菲欧悲痛欲绝，追随爱妻来到冥府。上帝与鬼神都被他对妻子的忠贞爱情所打动，帮助他使尤里狄契死而复生，二人重返人间的美好故事。

1762年10月5日，《奥菲欧与优丽蒂契》在维也纳上演，由于剧情条理清晰，人物个性鲜明，音乐与歌词结合紧密，剧中摒弃了清宣叙调的唱法，加强了宣叙调的旋律性，并辅以乐队伴奏，同时加强了合唱在歌剧中的作用。如第一幕开场的送葬合唱和第二幕守门幽灵的合唱，已对剧情的发展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格鲁克创作的咏叹调已不再是空洞无内容的单纯炫耀歌唱技巧，而是有机地安排在剧情的发展之中。他用简洁质朴的旋律要求演唱者完全按照乐谱演唱，不允许任意篡改。这在当时的歌剧界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也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1777年，格鲁克曾撰文重申了自己的歌剧改革观点：“我主张，我的音乐中的人声、器乐、一切声音乃至所有休止，都应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表现内容。音乐与剧词的结合应该严丝合缝、紧密无间，达到让脚本与音乐如影随形的程度，反反之亦然。”其后，格鲁克在另一部歌剧《阿尔切斯特》的前言中继续推行他的改革理念：“我一直致力于把音乐局限在其真正的功用上面，即通过富于表现力的方法和不偏离剧情的方法，让它服务于剧词。我不要用多余而无用的装饰去打断剧情的发展......”我们今天再看格鲁克的歌剧似乎有单调之感，可如果将其放在历史大框架下，尤其先听了大量巴洛克时期繁复而华丽、充分炫耀声音的咏叹调之后，返回来再听格鲁克的歌剧，就会有全新而清新的感受了。

他的学生玛丽·安托瓦内特成为法国皇后之后，没有忘记她的宫廷教师，不久将他招至法国创作歌剧，由此引发喜歌剧之战，此是后话。

附：——格鲁克的改革宣言：

只有简洁、求真和自然才是一切艺术表现形式中的美之要素。

我觉得，（歌剧的）序曲应该把即将展现的剧情的要旨提示给观众，并大致勾勒出它的主题。

我一直尽可能地把我的音乐写得简单而自然，我让它努力取得最大限度的表现力，并寻求突出与之对应的唱词的内容。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我才不使用那些被意大利人用烂了的花活儿，什么颤音、花腔、华彩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