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looked so beautiful, standing in the wind saying goodbye, while wind blows your long curly hair. Keep faith and go toward your dream. You will make it. Big sister……

   很多时候，你不知道存在的程度，是你从未想过它的深度。

 

    送妹妹上了去机场的大巴，女司机笑着对我说：我会照顾她的，不要担心。

    大巴车绕过加油站，穿过一个红绿灯，像一个方盒子一样移动着，我死死地盯着它，希望能赋予它哪怕一点点的生命力与人情味儿。

    两个月后，妹妹重新回到岛上，还是她开车，经过那个加油站时，她说：“你当时送我的样子特别美。”我转过头看了眼那个加油站，复杂的情绪已经过了期，我只记得她走后的那些天，那是我买咖啡的地方，但从未在那里加过油。

 

 

 

      送她的那天，岛上的天气阴沉，空气清冽的让人浑身激灵，但西雅图的天气不会让人绝望，一天之内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我知道，一会儿天就会晴了。

 

      早上把她的行李装上车，还有一大包黑色垃圾袋，这是我俩最后一次合谋扔垃圾。坐在副驾上看她锁上房门，斜背着个鼓囊囊的大包，包下露出两条筷子般的腿像某种串烧。

 

    “没苍蝇跟着吧。”她把大包扔在后座，吸溜了一下鼻子：“这次的垃圾没上次臭。”

    “去教堂还来得急嘛？”我看了一下手机。

    “来得急。”她永远都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时间会给优待她一般。

       车离开了Greenbank, 眼前的一切就像被风刮走的叶子，我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抵抗着即将到来的孤独。

 

 

 

      Coupeville离Greenbank二十多公里，进出要经过一个特别陡的S型大坡，每次她开这段路我都会揪心，上坡时不给油，下坡时车不走。

     “你说多奇怪啊，在北京开车超过半小时就累的不行，在这儿咋一点不感觉到累呢？”

     她身体笔直的握着方向盘，身体与方向盘之间是一拳的距离，目不斜视认真的似乎把开车很当一回事。

     “不知道，但你开车的样子让我感觉很疲劳。”

     她斜了我一眼。“你说多神奇啊，你开车的样子跟咱爸一模一样，都是左手扶把，右手放在腿边，还攥着拳。”

     “如果咱妈会开车，大概其就你这模样了。”

 

      这次垃圾扔的比较顺利，教堂对面有个大垃圾桶。黑色垃圾袋摞在方形垃圾桶的最上方，像一个盆栽的，绽放的黑玫瑰，如果有黑玫瑰的话。我愿意给生活不堪的东西赋予点美感，不至于那么愁眉苦脸。

 

    “扔了垃圾心里就会轻松很多。要不总是个事儿。”

    “没错。”她把车停的离教堂稍远的地方。“你说为什么不收咱的垃圾呢？”

     “收垃圾是要交费的，你看哪个心理医生是白给人看病的。”

 

     我们进教堂的时候正赶上发圣餐，门口有几位衣着很正式的老太太，像从无声电影里出来的人物。我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看了看我妹的，随便了点儿。一个矮个男人邀请我们加入领圣餐的行列，我妹有点犹豫，我悄声说：“只当是保佑你一路平安，去吧。”她没有任何的宗教信仰，最近才开始信星座。

      排着队一点一点往前，发圣餐的女人应该是患有某种病，她的头和手不停地抖动，但并不妨碍她的自信和每一个发放动作，她往每个人的嘴里放一块我叫不名的东西，然后再喝一小口红色的类似酒的液体，最后用餐巾纸擦一下碗边……

 

     教堂内的人小声地互相说着：Peace be with you.。

 

 

 

     “大巴来了。快点！”

     “不急，它会等我的。”

 

      原计划是我开车送她去机场，但她发现岛上有大巴可以直接到，就在网上预订了大巴票，省去了我来回坐渡轮的麻烦。

 

      “北京见！”我没想到我妹会在临上车前拥抱我。我俩虽然很亲，但几乎没有肢体上的碰触。在我抱住她的时候发现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瘦。

 

       大巴车已经没了影儿，我还站在那里，我们租的那辆红色斯巴鲁像一滴深红色的大血珠，突然觉得它变得亲近了起来，像血缘。迅速地钻回到车里，想找到那么点依靠，可车厢里空荡荡的，副驾上没人，主驾上没她。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虽然我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十几分钟后我开始感到恐惧，在这个远离家的国度，纵有蓝天白云和新鲜的空气又与我有何干系？我还要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待上2个月……人与人之间不能太热闹了，更不能太亲密了，任何一个人的抽离都会让留下的人痛苦不堪，至少是极度的不适应……经验告诉我多想无益，对着镜子把脸上的泪痕抹掉，带上墨镜，从车里出来去对面的加油站买了杯咖啡。黑色的墨镜让天空显得更加暗淡，但我知道，西雅图的天气不会令我绝望。

 

     开车去图书馆，又在车里待了半百小时才鼓起勇气下来，像第一次离家步入学堂的孩子，分明是两个世界，不情愿又不得已。

 

 

  

 

     很晚我才回到Greenbank, 淹没在灰暗中的熟悉场景看得不那么真切对我是有好处的。经过那个很陡的大坡时，在冲坡的一刹那，我收住了油，把腰板挺的直直的，右手从腿边拿了上来，很认真的慢慢上坡，慢慢下坡。我的心又揪了起来，她怎么可以忍受这种开车方法？

 

    “我说你能不能给点儿油。”

    “给了，车不走。”

    “松点儿刹车。”

    “松了，车不走能怪我嘛。”

 

       房子里漆黑一片。

     “我走以后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

     “不会。”

     “哦，你真厉害。晚上你能开着门睡吗？我在看恐怖小说。”

       我把她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儿，把我的门完全敞开，床头的灯亮了一宿。

 

     “我走以后你可别走丢了。”

     “赶紧睡吧你。”

        她还是给我画了一张岛图……这张画在餐巾纸上的地图始终夹在夹子里，陪我走了一路，没丢。

 

 

 

      两个月后，她回到岛上，这次是她送我们走，小雨。

      她说：你看，贵人出门多风雨。

      我说：我比你贵点，你是阴天，我是下雨。

 

      到机场后微信响了…… “你们走了，感觉空落落的，干啥都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