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人注意这位缓慢俯下身子的年迈喇嘛。
来来往往的朝圣者们像电灯开关似的,让老者身上的光时明时暗……
喇嘛身后是措钦大殿,里面端坐着释迦摩尼。
交替着的明与暗,就像门槛的里和外,把世俗挡在佛门外。
我在门槛外……窥探。

这是我第二次来扎什伦布寺,在我的印象中这是个阳光普照的地方。
扎寺是严谨的格鲁派寺庙,我感到的却是暖暖的懒散。
光洒在喇嘛红上格外的鲜亮,让人看着舒服。
红白两色的建筑简明扼要,隐喻着神圣与纯洁。

目光总是追随着片片的红.....
可喇嘛们很繁忙,即便我很友好,也很礼貌。
阴霾无光的大殿矗立历届班禅的灵塔,金碧辉煌!上面镶嵌着我最喜爱的珍宝。
罢了,罢了。
转身出来,恋恋不舍地回头一瞥,却看见一个喇嘛趴在卡垫上写着什么。
撤身回来,上前观看,厚厚的本子上画满了一个个圆圈和叉叉。
我问:这是什么?
他抬起头,有点为难:嗯,嗯,有点像你们的……
我连忙说:考勤表?
他说:你们上班用的。
我说:对,我们叫考勤表。谁来上班画个圈圈,没来的画个叉叉,对吗?
他很开心,频频点头。
你们有工资吗?
有。
方便告诉我你们的月收入吗?
他撇了下嘴说:不到1千块吧。
我想拍下喇嘛们的考勤表,可他拒绝了。

接茬转啊转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转到了哪里。
狭长的楼梯,斑驳的壁画,在光影里一闪即逝的喇嘛红.....
遇见是最浪漫的相逢......
忽略了地点,忘记了时间。
我看到了那群手拿哈达的喇嘛们。
还是那简明扼要的红与白....在阴暗的衬托下变得晶莹而立体。

我的样子不敢恭维,躲在千年的立柱后面,架起相机。
也许是周遭太安静了,快门声格外的“响亮”,响亮的让我面红耳赤。
他们齐刷刷停止手里的“活”盯着声音的方向。
我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并习惯性地等待着他们的拒绝。

事不关己的众目一瞥后,没有任何情绪地继续着。
门外之事怎可扰了空门?
你们在做什么?
整理哈达嘛。
要收起来吗?还是.....
这是朝圣人敬奉的,我们数一数一共有多少。
然后呢?
集中起来诵经嘛。
我本想继续问,再然后呢?不可能总是放在经堂里吧,他们是如何处理堆积如山的哈达呢?
哈达能否重复利用呢?我想知道哈达最终的去向。

喇嘛们用肢体语言暗示我在打扰。
简短的几句对话结束后,“门”哐啷一声关闭了。

我又开始了游荡,没有方向,想起朴树的那句歌词:阳光耀眼,天空很蓝。
钻进长满野草的废弃札仓,站会儿,想象一下曾经的繁盛。
抬眼看看画着“眼线”的窗楣,隔空闻闻窗台上的盆花儿。
不能靠近喇嘛红,让我有点百无聊赖。

在一个无人的犄角旮旯里突然传出人的动静,吓了一大跳。
一个清瘦,面目俊朗的小喇嘛认真而有点执拗地打扫着楼梯下的格子间。
扎西顿珠,今年15岁,来自拉萨,出家5年了。
他的面部表情让我有种直觉,顿珠厌烦所做的行当。
你学习经文吗?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去拒绝再与我对话。

失落并不代表什么,本就没奢望,只是一种对颜色的追寻罢了。
站在台阶上,整理我的呼吸,调整一下松弛的鞋带儿.....
看看所剩的时间,大门外的同伴还不至于厌烦。
起身的瞬间,眼睛跌落在成片的喇嘛红里!
我看到了今生最让我感动的携手!

徒弟搀着师傅一个接着一个地从经堂里出来,安安静静的。
我居高临下木讷地看着.....甚至忘记里让路。
老人们走的很慢,徒弟们也随着老人的步伐便的迟缓。
什么声音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两手相握。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应该只是爱情的誓言。
年迈与壮年的携手,搀扶不是一朝一夕。
他们这样一起走了很久很久.....
也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我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的承诺,也无法想象没有承诺的遵守。
我们习惯了彼此的背叛,也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背信弃义。
每个人都好像打了一把只能容下自己的伞,他人永远无法真正靠近。
即使两人共撑一把伞,雨水也会打湿另一侧,早晚还要出去。
我记录下这一对对的师徒,不为别的,只想告诉几千公里以外的人们:
那份我们遗忘的真情还在!



一位健谈的喇嘛后来对我说:我们一共有1000名喇嘛,其中70岁以上的有200名,他们都是8,9岁出家来这里的,一辈子没离开过......
我问他的师父多大年纪,他很自豪地说:85岁了!我师父很了不起。
这位喇嘛大概也是8,9岁出家吧?看年纪已是中年,跟着师傅也应该几十年了,该比父亲感情深厚吧?师如父,才有了离父亲血缘最近的词——师父!

徒弟们把师父送进这个房门,一会儿功夫又把师父领了出来,我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不会再像刚开始时不停地问东问西。
我能看到我想看的已经足够,在有限的心智中感受到多少就多少。
门内与门外不仅仅有个门槛,那是一堵墙!




出去的路上,遇到一对父女俩,小女儿上小学2年级。
我问小姑娘:会说藏语吗?
小姑娘只是腼腆的笑而不语。她的父亲说:很少说藏语,汉语讲的多,学校要求的。
我问小姑娘:你好的藏语怎么说?
小姑娘羞怯地躲在父亲的身后。
据她父亲讲,他的小孩子能听懂藏语,但很少说。不会写藏文,也看不懂。
一路聊到大门口,我又问小姑娘:再见的藏语怎么说?
小姑娘大声地喊了句:Bye-by!

门内门外.......跨不过的门槛!看不透的墙!
有用没用的小贴士:
喇嘛们每天清晨6点诵经,如果认识扎寺的喇嘛或当地有关系是可以来听听的。
门票:55元
日喀则比三年前繁华了许多,在珠峰路附近还有露天夜市,烧烤加动感音乐!
旁边就是上海广场酒店,标间220元(可砍价),含早餐,有电梯,热水和网络,还有制氧机。房间面积很大,但没有暖气,选择朝阳的房间还是很暖和的,因刚开业没多久,毛巾雪白!如果想奢侈一下的话,楼下还有足道,60元一小时(我没去)。出门左转有几家餐馆,味道不错。马路对面有一家藏式宾馆,240元。
日喀则海拔3800多,逛逛街不成问题,有三轮。在这里可以适当补给。
上海日喀则广场大酒店电话:0892-8824120
在旅游旺季时,提前打个电话保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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