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听笙

彭广军

江南大地热浪炙人，而贵州山高林密的西江千户苗寨却十分凉爽。我们到的时候已近傍晚，但见轻柔白云缓缓飘过，碧翠山色里缕缕雾霭升腾，间或升起袅了袅炊烟，好一幅绝美的山居图画。

与青山绿水相伴的苗寨见证了苗族同胞生活轨迹，吊脚楼古拙站在树林里，仿佛是个穿越时空的智者。西江千户苗寨是其中代表，早在清朝咸丰年间，此地就已有居民600多户，现居住了1258户人家。据称这是我国仅有一座千户苗寨，居住着西氏支系一族。

千户苗寨傍河而居，清澈西江穿寨而过，泠泠流水越过拦水石坝，跳跃有声。吊脚楼沿江岸山坡拾级而筑，错落有致地铺陈而上，几可与山高相当。依山建房是苗族千百年来形成的独特民居文化，房子地处越高，其主人的地位也就越高。

酒的香甜弥漫在苗寨上空。“苗家没有好茶饭，只有淡淡美酒等着客人来……”苗家无处不唱歌，待客必饮酒。在苗家姑娘热情的酒歌声中，我们刚走进饭馆就被歌声带着喝了一牛角杯米酒。席间还有盛装的苗家姑娘轮番敬酒，甜美歌声和环佩叮咚诠释着她们的热情好客。已记不清喝了几杯米酒，然后就有了点儿醺醺然。

趁着渐淡淡的酒意，我们踏着几分微醺的惬意登上了苗寨最高山顶的观景台。凉爽风儿拂过，引起游人阵阵的惊呼和感叹，夜色也让人陶醉呢。俯瞰苗寨，恰似繁星密布，好一片梦幻的星光海湾。

户户亮灯是苗家传统，西江千户苗寨成了游客的向往后，这里居民已经把点亮家里所有灯光当成自觉。静静的夜，灯光隐约在摇曳，其实这是视觉缘故，现在用的是电灯，没了从前油灯或篝火的飘忽，是山岚营造出了氛围。苗寨习俗，遇有重大节庆活动就要举行灯光游行，从前举着火把载歌载舞，现在已换成性能更好的冷光源。

不知道如何形容山下那灿若星河的灯光，油然生出一种冲动，想飞身跃入这灯的海洋，如若有翅膀的话。

夜深了，寨子里灯光依次熄灭，窗外寂静了，但倚在苗寨民宿木楼顶层床上的我总也不能入睡。透过窗户遥望天穹，是个无月的夜，但有疏疏朗朗的星光点缀着深邃的夜晚……夜太静了，静得我了无睡意，流水声却变得清晰了，衬托着苗寨的夜晚更为静谧。

水流声中隐约夹杂着似有似无的乐音……侧耳细听，没了。再听，又有了。反复几次，倒让我好奇起来。于从独自从旅馆摸摸索索地走到西江河边，分明的落差已经看不清楚了，河水仿佛是从暗影中逶迤而来，流经木桥下，映照着桥上的灯，水中就有了万千光影在跳跃。

芦笙声轻起。一赤膊小伙，坐在小桥松木柱子的阴影中，吹着芦笙，浑厚、悠扬、温和……像对着静夜呓语，又像是与流水唱和，或者，这乐声就是随着山风飘过来……一曲终了，赤膊小伙回过头来，见有听众，笑笑说不好意思，我赤膊了。我说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这样夜晚，赤膊也是一种情趣，一派旖旎。

他说，睡不着，出来吹吹笙，影响你睡觉没得？

哪会呢，我喜欢笙的声音，像萧，又像笛。而且你吹得真好。

他再笑。说自己生长于斯，只外出上学那些年离开过家乡。其实有在外头工作的机会，但自己舍不得苗寨的家，因为这儿山山水水浸染透了自己的身心。于是开了个农家乐小餐馆，不过打理餐馆的都是家里人，自己常常吹笙给客人听。

餐馆打烊了，就出来在吹几个曲子，吹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