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菜园

彭广军

家住顶楼，有个二十平米平台，方便享受阳光，没准还可种菜。

自有把平台开辟成菜园子打算，就开始蚂蚁搬家似的往楼上运土，此过程延续了不短时间。泥土来源很丰富：田间地头、山上河边，见到合适的就弄些。甚至在明城墙下也铲过一小包，土质油黑松软，很是肥沃。铲土时还忍不住乱想，没准这土曾被六百年前的农民前辈耕作过呢，因而心里有点小得意，这菜农当得颇有传承啊。

泥土来自四面八方，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散发着泥土味儿的平台，至此竟有了几分田园风光。

路过拆迁工地，看见两只拆迁户用来盛水或是腌咸菜的大缸被丢弃在碎砖瓦砾中，一副落寞模样，我心有所动，决定搬到平台上去。行家说如果用来种菜先得在缸下沿钻孔，否则只能盛水。遂把它们拖去不锈钢门窗加工点，请师傅帮忙打一圈小眼儿。不成想陶质水缸十分结实，打折了人家三个钻头才算搞妥。

有了土地，就该思量如何耕耘了。当即向人请教是撒种呢还是栽苗？人说香葱韭菜可栽苗，大蒜头发芽直接种下就行。

按图索骥找了来，其实也不是专门的苗子，多是平常做菜带根的那种。它们分别来自不同地域，远的相距千里以上，但却丝毫不见外，相处融洽和谐，不得不佩服植物的大度。把它们种进地里，浇上水，几天后就仿佛找到了家，长得真叫一个生机勃勃。

我喜香菜独特的味儿，听说香菜尤其好种，且个把月即可食用，窃喜，立即在菜地一角撒了把菜籽。果不其然，香菜从几乎看不见的小芽儿长起来速度非常快速，且异香扑鼻。然一垅香菜蓬蓬勃勃长了起来，我却爱不惜手了，哪里还舍得拔来吃？只好由着它窜得齐腰高，并开出一朵朵伞形小白花，然后结籽，葳葳蕤蕤一簇，很壮观的样子。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种下了辣椒黄瓜苗，品种算是齐了，“菜园”雏形初成。

搬回来的水缸装满土也俨然成了主角。在一只缸里种了颗葡萄，另外一只则种了两株丝瓜。葡萄丝瓜特点是藤蔓茂盛，尤其是丝瓜，很快就牵牵扯扯爬满了墙头。

接下来简直是一日看三回，瞄着嫩绿小苗从露出尖尖角，然后一天天长大，心里有种莫名喜欢。原本是抱着玩票心态“耕耘”的，竟然生成一份牵挂和责任，以致有空就会拿着小铲子前去松松土，或者浇浇水、拔拔草，既乐此不疲，亦有了些粒粒皆辛苦的境界。

由于条件局促，平台菜园瓜菜们所得其实并不多，水和阳光而已，却给了我太多惊喜。首先是开满了形状不同颜色各异的花儿，然后蜜蜂来了，小鸟儿来了，居然还有几羽翩飞的鸽子咕咕咕叫着来此打卡，甚至还毫无由来地钻出许多小蜗牛。鸟儿蜜蜂可以飞来，小蜗牛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吗？

蜗牛好吃菜的叶子，丝瓜叶子更是其最爱，苗儿栽下去隔夜就被祸祸得惨不忍睹。为此我甚是苦恼，却不忍把它们丢到楼下去，太高了恐它不安全。偶然间发现了蜗牛竟然是鸟儿的美食，雨后的早晨群鸟一定会跑来打牙祭。瞅着心里窃喜，一物降一物，爱咋咋的吧。

劳动果实无疑是格外香甜的，黄瓜大年还会有来不及吃的苦恼，只得请人分享，满满的成就感。

几番操作后当然有心得，感觉菜园里“众生”根本就是一对矛盾共生体。比如杂草，生命力似乎远强于果蔬，只要稍不留意，立即就长得喧宾夺主，若不加干预，要不了几天就会取而代之，很不客气地将正主儿欺负得瘦瘦弱弱的活像个受气包。

因而去“菜园”不可或缺工作是除草，一根两根，或者一把，很少有空手的时候。该长的总是弱势，不要的却咄咄逼人。造物主似乎通过这事儿在告诉我，事情本来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