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
文 瞿凯明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常想起爷爷,他老人家去世,到现在五年了,我还常想起他,常常梦见他摸我的头,梦见他看着我笑。
小时候,我们家很困难,什么都没有,我和弟弟跟着他长大,他很宠我和弟弟,疼我和弟弟,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们。我和弟弟也很懂事,从不吃独食,我们家有一个苹果,也是切开,分成五块,有一个人不吃,我们都不吃,因为,我们家有五个人,爷爷,爸爸,妈妈,弟弟和我。
我和弟弟小的时候,大人们都要干弄活,爷爷干完农活,还要带我们兄弟俩,跟我们玩,小时候,我们没有玩具,没有电视,没有动画片,没有画册,没有零食,什么都没有,只有门前的一块大草地和一条永远也不会停止流动和干涸的小河,还有一群快乐的小伙伴。
爷爷很疼我们,他喜欢吸烟,喜欢喝酒,但我从没见他喝醉过一次,二十多年,我一次都没有看见过,爷爷是个很坚强的人。
小时候,我上学,他和爸爸妈妈都担心我们,风里,雨里,雪里,每一天都担心我们,后来,我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他一样担心我,心疼我,我大学毕业工作之后,他仍然担心我,心疼我,常常悄悄地往我包里塞钱,瞒着我,对我说,是爸爸妈妈给我的。
那时候,我刚上班,工资很低,没什么钱,每次回家,虽然我都带东西,但都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也买不起好烟和好酒孝敬他老人家。我常常把面包和蛋糕塞到他破旧的房子里的床上,他还舍不得吃,又给我拿回来,经常这样,我知道,他舍不得吃,要省给我们。我记得唯一的一次,我从武汉回家,带了一瓶可乐,那是夏天很热,他从外面割草回来,背了一大捆,看见可乐,他拿起来喝了两口,又放下了,当时,我的心非常难受,他从来没有这样主动的……我想,一定是他太热了。
我在报社当小记者的时候,爷爷经常对我说,我将来是靠笔杆子吃饭;我在公司当小职员的时候,爷爷经常对我说,我将来是靠笔杆子吃饭;我在资产上亿的跨国公司当行政办公室秘书的时候,爷爷经常对我说,我将来是靠笔杆子吃饭。
在我工作那么平凡的情况下,他依然对我有信心,有希望,有热情,有鼓励,有付出,我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他都一直在支持我,鼓励我,帮助我,最终让我一路坚持下来,等我现在成了作家,他却走了,而我赚的出版的稿费,海外版权的外汇和美金,他却一点都没用到,我心痛得彻骨,难受的彻骨,愧疚的彻骨。所以现在,我无论是回家还是到外地,总要去看望那些亲戚,无论是我这边的还是她那边的亲戚,家里条件好的亲戚,我就少给点,家里条件困难的亲戚,我就多给点,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是,钱花在他们身上,比用在我自己身上让我更感觉到轻松,愉快,我宁愿吃的差一点,穿的差一点,用的差一点,车买晚一点,我都能接受,我只想尽我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去付出,去回报。我愿意做一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老牛,默默地劳动,默默地承担自己的责任,累死,也无怨无悔。直到现在,我仍然穿着五年前我买的49元一件的体恤衫。
记得爷爷去世前两年,有次我回家,他对我爸爸说,他吃米饭很难吃下去,总觉得噎的厉害,当时,我粗心地以为,他是年级大了,但没想到,那是他癌症的前兆,我现在后悔死了,要是早点意识到这点,早点治疗,手术,他可能会多活几年。这是我最大的愧疚。
他生病期间,家人怕影响我工作,一直瞒着我他的病情,等我知道很严重的时候,他走了,我回到家大哭,爸爸告诉我,他常常拿着一个空碗,他吃不下饭,只能柱着拐杖,躺在门前河堤的草地上晒太阳,看着南方,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回家!
我难受的一辈子都无法释怀,愧疚难当,要是现在,我会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切回家,照顾他,爱护他,永远不离开。
他去世后几年,我回家到他的墓地,还会流泪不止,因为,我欠他的,一辈子都无法补偿。
现在,我常想起他,我永远怀念他,用生命的点点滴滴,用生命的每一天……
爷爷,我会沿着您的温暖的脚步前进,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愿化作花瓣,洒在你温暖的脚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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