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
(2009-05-15 22:3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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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我努力让自己相信在死亡背后,会有新人等待并引导我,开始一段新的故事。
繁华落尽,我又回到小镇的这间阴暗湿热的负一楼。生命中过去的这二十多年不能用繁华来形容,那于我,是一种温存于心底却从未有过的奢望。那些失色的岁月,不过是场哗众取宠的喧嚣。
小镇的一切都未曾改变,如往常一样的平静。平静的仿若一张熟睡的无知婴儿的脸,让人心生怜悯,生怕他永远地睡着。街边的菜摊依旧上演短斤少两的琐碎生活剧目,是人间的缩影,承载了无尽的欢喜悲哀。
我驻足于一个卖鱼小摊前,几尾鲤鱼挣扎在血淋淋的粘稠砧板上,两鳃微弱地一张一翕,强忍着离水后的剧烈疼痛。挣扎中,死亡是一个惨烈的漫长过程。这是我从未有过的心痛,躺在砧板上的像是自己的身体。买走它们,试图给予其重生转念即逝。满池的鱼,我能力有限。而我所谓的拯救不过是他们死亡前短暂的幻觉,一片浩淼的海洋是多么可笑的谎言,若有,也只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闭上眼,扭头,穿过嘈杂的菜摊往江边走去,我还想再看看如血的夕阳,金色流水上古老的渔船!梳洗如江水般波光淋淋的回忆。该记得的带走,该遗忘的让它随江水逝去。
我住的是镇上渔民的平房。负一楼的一间窄小房间。一张暗红掉漆的雕花木床几乎占据所有空间。房东太太说,这张是她和他先生洞房的床,枯黄的面颊泛起春光,或许是那晚激情画面再次浮现。这样的一张脸让人产生畏惧。房间只一口气窗,通风采光都不好,春末夏初,地板、墙面都返潮,渗出的水珠如服药作爱时溢出的虚汗。
3年后我又回到了这里,除了大黄狗没人知道我又回来了。正如3年前,给房东太太一笔4年的房租,换了门锁离开一样,没人知道我的离去。只有大黄狗为我送行,用它一贯招呼我的摇尾姿势。我租下房间只为有个可以被我称做家的地方,来安放那些我无法带走的青春。
这里的一草一木也不曾改变。大黄狗见了我依旧欢跃摇尾,他的窝依旧在我窗台下房门边。内心深处的些许陌生,是久别后的不再习惯。
在院子桂树下挖出3年前埋下的钥匙。尽管用铁盒包装的很好,钥匙表面还是起了层疏密不均的青绿色铜锈,是岁月沉淀的痕迹。
房间的摆设依旧,只是多了份霉腐味。那张巨大的床上落满尘埃,随即在夕阳余辉中散漫浮游,开始寻找另一个安身寓所。这里沉寂了太久,连尘土都找不到欢腾的理由。我的这一推门,卸下它们永生的束缚。
气窗上那盆莲花却失去了原有的葱郁,只几支带刺的茎在3月的寒风中摇曳,投影是这般单薄,落寞。
莲花是平一送的。还记得是初夏的一个黄昏。天空灰沉,浑浊,混沌,凝重。翻滚的乌云若阴间赶路的魂,青面獠牙,像是要吞噬小镇的太平。电闪雷鸣,雨声四起,撞击着紫芋硕大脆弱的叶盘,带来毁灭性的破坏。我害怕这样的雷声,内心深处总有犯了不可饶恕罪恶的恐慌。今晚没去酒吧,洗了澡躺在巨大的雕花床上借助着乎明乎暗的灯光背英文单词。
平一敲打着我的门,有力而急速。她没打伞,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发尖的水珠透着凄厉的寒光。瘦弱的身体在乳白色亚麻衬衣和波西米亚长群里,轮廓分明。她将手中的一株莲花和一个做工还算精细的青花盆放下,扭拧着头发上的水珠,说这些是送给我的。告诉我,这个盆是她在路边捡的,可能是个骨灰盒。她见着漂亮,就带回来给我,想我见着这些古怪玩意儿必定喜欢。可又觉得送一个捡来的盆,有些寒,就到花市去给买了棵莲花,说再适合我不过了。我给她找着我的浴巾,觉得她还是那样的疯癫,开口要了她的花。我也知道,即使我拒绝了,它还会归属于我,这是它们的宿命,从见到平一那刻始。
我和平一在5年前认识,男生稀少的文科班。我知道那些一样喜欢文学最终违背自己意愿在理科教室上课的男孩是迫于父母的无奈。我没父母,这些抉择从未受到谁的干涩,哪怕那些我真心需要帮助的时刻。父母的强词夺理在我看来也是泛着温暖光芒的保护,是鲜活的爱。我无法选择生命的重来。只能安慰自己那些我无法企及的终将带来苦涩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