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冬季，碰到好天气，秋阳高照，温暖如春。玩猴的人，敲几声锣，场子打开，闲着没事的人，过路不急的人，上学放学的孩子们便围拢上来。

耍猴的是一个外地人。四十多岁，一身土里土气的，但他的脸黑里透红，看上去健康而厚道，他率领三个猴子，一只老猴，两只年轻的。他用三条绳索牵拴在猴脖子上。离他一米五左右。他坐在地上，同猴哥们一般高。我属于半忙半闲的人，路过时便围了上去。这场子许是已开场刻把钟了，有二三十人围成一圈，耍猴的人真是好口才，口吐连珠同猴子们斗嘴。他让猴子们立正，猴子们便立正，让猴子们翻斤斗，猴子们便翻起来，其中老猴不听话，总找机会偷懒，自觉性很差。主人便不高兴了：“你怎么回事啊，人老奸，马老滑，你个老猴子跟我耍滑头哇。”他拿起一把鞭子在空中摇晃着说：“你不听话是不是，你不老实是不是，看我怎么教训你。”他的鞭子就向老猴挥去，那猴在地上跳来跳去地躲，好像没有丝毫恐惧感。那耍猴的人还是不断地抽鞭子。他坐在那里，鞭子总是在猴子的身边落地开花。那老猴不但身无半点惧色，尽从地上操起鸡蛋粗半米长的木棒，朝主人打来，主人边招架边骂，“你反了天了，你没王法了，看我怎么打你，打死你。”如此三番五次，但却引来越多人看，然而，老猴的木棒始终没有打到主人头上。

人们兴致极浓，争看这不听话的老猴，看主人如何整治他。至此，人们仍然没有看出破绽。那两听小猴，趁主人同老猴斗嘴斗打之机，在地上忙着捡孩子们扔的瓜子、桔子皮往嘴里尝。主人抽空数落两只小猴：“你们给我站好了，看看谁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还了得了，你们反不了。”

正说着，那老猴丢下木棒，从右侧向主人冲来，扬起右手，一巴掌打在主人脸上，主人说：“好哇，你还敢打我，打人不打脸，你还往我脸上打。”老猴打了一下，迅速窜出去，接着又冲上来，又是一巴掌。有个小朋友说：“真打呀，都出血了。”我们站在左侧，没有看到是否打出血来，主人仍是坐在地上，不注地骂那老猴：“好哇，你真打，真敢打，你了不起了，谁也看不上，连我都敢打。”边说边拿起鞭子，在老猴周围摔的叭叭响，那猴蹦蹦跳跳，从右边窜到左边，又是一阵风似冲上来，一巴掌打在主人左脸上。主人骂：“你好灵巧，你好功夫，跑到这边来打，你打，你打。”那猴子又是一巴掌，我站的很近看得很清楚，那猴子并没有用力，是翘着手掌拍的，可以听见响声，但是，完全不是挠打。哈哈，我在心里笑到，完全是演戏，假的。我终于看出了破绽，主人与猴子玩打斗骗人的把戏，真功夫一点没有。

这猴子没有什么看头，我刚要离去。主人从身后的蛇皮袋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银光闪亮，在手中摇晃着给猴子们看：“这是什么，刀子，铁的，不是木头的。”他招呼嗑瓜子的小猴子过来，小猴子们听话地蹦过来，用手攥了攥刀子，主人说：“真的吧，不是假的吧，老实点，告诉你们，别学那老东西。”又呼另一小猴看，来摸。“这是真家伙，快的很，要是不想吃饭，我就给你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两只小猴退下，主人用力拉老猴的绳子，将老猴拉到眼前，把刀架在老猴的脖子上说：“你听不听话，还打我不？”他用刀子在猴脖子上来回地做切割动作，嘴里发出：“ 嘎嘎”的声音。然后，松开老猴，说时迟那时快，主人拿刀的手收回，又迅速朝老猴心窝处一捅，老猴“吓”得机灵跳跑了。

这场游戏，还在继续上演，主人让两个小猴面对面站好，手拉手跳探戈，他唱起“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小猴还是不跳，主人又在不停地同猴子们对话。我不能再看下去了，正要走，一个年轻人端个小盆：“帮帮忙吧。”是收钱的。

我丢了一块钱，立即离开，去我该去的地方。

走在路上我还在回味这十分钟的猴戏，受骗的感觉还在，我猛然想起一句俗话：“杀鸡给猴看。”如今，真的杀了几只大大小小的鸡，可是，一些猴子们就是不看。饭照吃，酒照喝，舞照跳，车照跑，牌照赌……

杀鸡，猴子不看，怎么办？倘若主人同猴们如此猴戏一般，同主人打成某种默契，就更难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