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片断二）

 

我喜欢北京后海这片地方，主要是因为那里有水．白天很安静，坐在靠窗的桌前，看到静静的后海和窄窄的胡同，有种远离俗世的感觉；晚上的后海，歌舞声平，熙熙攘攘，水面倒映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影影绰绰的，加上往来的游船，偶尔飘过耳边的琵琶声，有种梦游到古时秦淮河的错觉．

 

因为喜欢，我会经常去后海，开心或不开心，朋友聚会或是一人独处．所以，晓晓说要一起坐坐的时候，我就和她约好了在后海见面．在一个安静的酒吧里，晓晓给我讲了她的心情，在我看来又是一个错位．

 

晓晓

 

虽然晓晓比我小近6岁，但也确实到了应该有个家庭的年纪了。她不是那种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用我们的话说：“晓晓长得很舒服。晓晓心眼好，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晓晓有份不错的职业，过着再平常不过的朝九晚五的日子。

 

我似乎没有听晓晓说起过她喜欢谁，谁喜欢她。也许有，但平日里忙忙碌碌的我，再加上粗心大意，并没有太注意过。如果不是今天晓晓说起，我几乎快忘了晓晓是应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

 

晓晓是个独生子女，爹妈都在北京。她生长在北京胡同里的四合院。晓晓说话会带上"五儿""五儿"的,比如说，“咱们找地儿唱个歌儿五儿的，怎么样？”我总说“你就是一个胡同窜子。”她会白我一眼，说：“就是,怎么着吧。”

 

晓晓家旁边还有一户人家，有四个孩子，竟然全部是男孩子。最小的一个也比晓晓大四岁，按晓晓的话说：“四哥带着我长大的。”她从小管最小的那个哥哥叫四哥。我总说：“晓晓,我有一个哥就很幸福了,你一下子有四个呢,老天太照顾你了。”

 

晓晓记得，小时候和四哥同一所小学念书，四哥会带她一起上学，有的时候放学也一起回家。之后，四哥念了初中，高中，大学，这个过程中，晓晓也长大了。有的时候晓晓会“恨恨”地说：“四哥后来学坏了，不爱带着我一起玩了，嫌我总跟着他们，总是在想办法甩掉我。”用晓晓那天在后海酒吧的感慨就是：“唉，日子过得太快了，像飞一样。”我当时就乐了，告诉她：“怎么听着像我这个年纪的‘老太太’才会发出时光飞逝如电的感慨，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呀？”晓晓会忧忧地说：“四哥也总说我是个小屁孩儿。”

 

小女孩儿总是要长大的,总是会情窦初开的。晓晓长大了,有了喜欢一个男孩子想法的时候，四哥已经开始带着女朋友回家了。晓晓记得那是一个长头发的姐姐，和四哥是大学同学，一起参加交际舞大赛，两人拿了奖。晓晓叫她姐姐，但是和他们没话说。四哥拍着晓晓的脑袋，给女朋友介绍说：“这是我妹妹，我的小跟屁虫儿。”女朋友笑笑，他们就说自己的事情了。

 

晓晓只见过那个姐姐一次，四哥再也没有带回来过。晓晓已经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儿了，只记得长发飘飘的。晓晓说，从那个时候起，一直到现在，她认为男孩儿会喜欢长发飘飘的女孩子。晓晓问我，“你记得刘德华拍过一个洗发水的广告吗？”

 

四哥毕业了，去美国念书了，在美国工作了。之后，听说四哥回北京带着一个女孩儿一起去了美国，又在那里成了家。晓晓说自从四哥毕业后，就很少回四合院了，她和四哥的联系也就相当少了。偶尔听其他哥哥说起四哥的情况，听了也就算了。晓晓上大学，毕业，工作，日子一天一天过着，再平常不过了。

 

虽然晓晓比我小许多,但很多时候我感觉晓晓和我差不多大,至少她比同岁的孩子显得成熟稳重得多.很少听晓晓谈起感情的事情,似乎认识她的时候,她并不需要感情。

 

晓晓和我说,记得四哥带那个长发飘飘的女朋友回来那一次,她在上高中。不知道为什么，她问四哥可不可以去学校接她放学.四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真的去学校接晓晓放学了,和三哥一起去的.

 

晓晓说再见到四哥的时候是几年前了,工作的那家公司是外企,有一个去美国本部的培训计划,那次轮到晓晓去了,四哥在那个城市生活.在那里,晓晓见到了四哥的太太,一个比自己小的女人,晓晓叫她名字,四哥说"这是你嫂子."

 

四哥和嫂子陪晓晓玩了一天,照了许多照片,有一张是晓晓和四哥坐在四哥家里的楼梯上的,还有一张是晓晓和嫂子说悄悄话的.晓晓说：“这些照片一直在我的相册里，四哥都没有。”

 

培训完后,晓晓回北京了,四哥和嫂子送她到机场,她和小嫂子闹着玩成一片,四哥像看着两个孩子。晓晓说：“离开的时候，我和小嫂子的关系似乎好过和四哥了。我还说四哥不许欺负她。”

 

从那以后,晓晓和四哥一直没有太多联系,偶尔过年过节,四哥会打越洋电话问候晓晓,有时会问晓晓"什么时候结婚啊,别总一个人啊."晓晓和四哥在电话里开玩笑:"你们男人都喜欢长得漂亮的,我不好看,没人看得上我."

 

四哥过着自己的生活,晓晓上着自己的班,两个人的生活环境好像相差很远,地理位置上就很远.

 

晓晓的感情开始

 

直到有一天,四哥打来电话,晓晓问起小嫂子呢?四哥淡淡地说:"我离婚了."晓晓生气了,不许四哥和她开这种玩笑.于是四哥就认真地告诉她是真事儿.晓晓不知道如何安慰四哥,只是觉得心挺疼的,挺替四哥难过.

 

晓晓告诉我:"我那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莫名其妙地和四哥开玩笑,说'要不你就别再找了,咱俩结婚吧.'"然后又和四哥说了会话,就挂了.挂了电话后,晓晓给三哥打电话,问"四哥离婚了,是真的吗?"三哥说是.

 

晓晓说,前段时间四哥回国办些事情,她和三哥一起去接的,特别开心。又是神使鬼差的,在送四哥去酒店的路上,晓晓和四哥说:"四哥,你还是一个人吗?要不娶了我吧.你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了解,两家家长都认识,不用介绍,我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将就看习惯就好.我们都熟悉对方,不会担心争执,最重要是你从小疼我,不会成为负担...."四哥被晓晓逗乐了,说:"干脆你做一个关于晓晓嫁给四哥的可行性方案,我们再审核一下,估计这事儿能成."晓晓被四哥逗得合不上嘴，转而问三哥：“这事儿能成不？”三哥嘲笑他们俩：“你们都是属兔子的啊，还都是懒兔子啊！”

 

这应该是一个玩笑，在四哥和晓晓看来都是玩笑。

 

四哥在北京办事，住了几天时间。有一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四哥突然会问晓晓：“你觉得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你想要一个什么样儿的家？”晓晓就认真如实地告诉四哥自己理解的家应该是什么样子。四哥一直在点头，也会摸着晓晓的头说：“你长大了，还真的不能把你当小孩子看了。”晓晓奋起反抗，“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我已经长大了。”四哥看着晓晓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依然是关心,是疼爱,但晓晓可以分辨出与小时候不一样的关心和疼爱.

 

之后,晓晓和四哥聊了许多,直到快离开的时候,四哥和晓晓说"我想回北京发展了,这次也有朋友劝过我.你说呢?"晓晓说"我当然开心你回来了,但千万别说是因为我哦,我可不担这个责任."四哥会说:"当然不完全是因为你,不过你也可以算是一个原因吧.我这几天认真考虑过,你的可行性方案还是应该可行的."

 

四哥走了,留下晓晓在回味四哥的话,感觉一切从玩笑开始,像电影一样的发展了,好像越来越真了.

 

离开的四哥每天会给晓晓打个电话,也会在网上和晓晓说话,告诉晓晓他真的会好好考虑一下,希望可以像晓晓想像的那样,他愿意去更多的了解长大后的晓晓.

 

晓晓的生活中好像来了天使,晓晓说那两个星期她特别开心,因为一不小心,会嫁给哥哥,这样她就有了比别的女孩儿多一份的爱,是哥哥加上男友或是老公的感觉.

 

晓晓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她发自心里的欢喜,我不忍打断她的情节,但也会有些担心以后的发展,毕竟这是太过理想和美好的事情,这些年的我总是觉得世上没有完美的事情,太过美好就不太真实了。我可以理解晓晓的感觉，这种自小而有的恋哥情结，好多人都会有。

晓晓说:"哥哥和我都开始认真了,虽然起于一个笑话.哥哥说'你答应我开开心心的就好,别的事情我来做,我会努力的.'"晓晓想帮四哥做些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帮不了,从小都是四哥在帮她.

 

晓晓说:"第一次,她有了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爱,但知道如果有一天四哥答应回来娶她,她一定会特别老实地嫁了自己,并心满意足地."晓晓说"如果换了别人,我也许会考虑许多条件.但如果是四哥,我不会多想,只是嫁了."

 

晓晓告诉我,从她自己也开始认真那一天,她已经在这条路上的婚姻阶段了,只是等着有一天和四哥有一个家.晓晓也说,这样的感情自己没有任何掌控能力,就好像小时候一样,是四哥在带着她,她则屁颠屁颠地跟着,还特别开心.

 

晓晓的感情似乎在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结束了

 

直到有一天,四哥发了封信,告诉晓晓:"我没有办法把你想像成一个女人,我爱的女人,你永远都是我妹妹.我无数次给自己强加一个概念,但最终还是做不到.晓晓,你告诉我,我该如何?"

 

晓晓告诉我:"当时自己正在上班,感觉天一下子暗了,眼泪已经在眼眶转了."晓晓给四哥回了信,希望四哥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是不是可以不先说出来,至少给两个人一个可以彼此去了解去接受对方的机会,如果是爱,错过会可惜.

 

四哥回信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早些说,怕伤了晓晓,毕竟是自己从小疼爱的妹妹."晓晓说"四哥,我不像你别的女人,不需要一个认识,好感,喜欢,相爱的过程.从我和你都开始认真那一天起,我就直接做好准备嫁给你了.从我认真那天起,什么时候说这样的话都一样,都会是伤."

四哥不再说什么,希望晓晓给他几天时间,他最近心里有些乱.晓晓明白,毕竟四哥面对的是一个从小当做妹妹照顾的孩子,这个观念是需要转个大弯的.晓晓没有告诉四哥,从小就喜欢四哥,所以才会在见到四哥带回家的女朋友后,要求四哥去学校接她.四哥从来不了解晓晓的心情,晓晓却以为终于不用将所有心情埋在心里,因为可以嫁给四哥了.

 

四哥选择了冷静,晓哓无奈地选择了等候,就像她最开始就明白的,这段感情她不掌控.

 

晓晓和我讲这些的时候,语气挺平静的,但我感觉到晓晓的不开心,我似乎听到晓晓泪落心尖的声音.晓晓说"四哥说,我们是前世的缘,今生伤不得",晓晓又说,"有一天,四哥和我说'我突然觉得你好像从小到大都和我有关系,没有分开过.'"

 

我不知道怎么去宽慰晓晓,只能像四哥那样.希望她开心,也希望她可以静一静,暂时放一放.但我明白晓晓做不到,因为认识她这么久,我是头一次听她这么开心,这么伤心,又这么长地讲起一段与她有关的感情.

 

晓晓和她的四哥,在我看来又是一个生活的错位,我不知道是否最终她的四哥可以接受晓晓不再只是妹妹?听晓晓讲这些时候的语气,看晓晓时而含着眼里快落下的泪,我从心里期望上天会保佑,希望这次的错位可以再错位,回到一个晓晓和四哥美好的故事...

 

后记

 

晓晓和四哥,原谅我放在这里的文字,因为听晓晓讲起这些的时候，我会为她的感情时喜时伤，无法抑制的一种想要记录下来的冲动。我会想起朋友说过一句话：“一切在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也许有些感情不像爱情那样复杂，也不像爱情那样简单。”

如果有上帝,我真的希望他会将天使派来,记得带上天使的翅膀,无论给谁,至少可以有相聚了解接受对方的时空.毕竟这样的感情是有机会，有可能升华为爱情的，可以与四哥相依相守的晓晓，会让我们看到她发自心底开心的笑。

Thanks God! God Bless you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