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显《佛国记注译》看全球化

全球化、现代化是最近流行的词，经常的说法是从16或者17或者18世纪开始的。

有人说是从欧洲人发现美洲开始，欧洲人对我们居住的地方有了一个球的认识。“现代意义上的经济全球化肇始于欧洲在全世界的扩张，时间大致在16世纪初。”（见仲伟民：《茶叶与鸦片：十九世纪经济全球化中的中国》，生活·新知·读书三联书店，2010，李伯重序，第2页）李先生这里用了一个脚注：关于全球化开始的时间，沃勒斯坦认为在1500年，主题是“现代世界体系”的形成；吉登斯认为在1800年，主题是“现代性”的形成；汤林森认为在1960年，主题是“文化全球化”的形成。参见让·内德文·皮特斯：《作为杂合的全球化》，梁展编选：《全球化话语》，第105页。

有人说是从欧洲人到达中国开始，欧洲人跑到中国来折腾，说是中古融入了全球。用史景迁的话来说，就是：“从1600年以后，中国作为一个国家的命运，就和其他国家交织在一起了，不得不和其他国家一道去搜寻稀有资源，交换货物，扩大知识。”见Jonathan Spence: The Search of Modern China, New York: Norton ,1999,第一版序。

一帮“欧洲中心主义”的论者。他们觉得欧洲是中心，那么欧洲兴起了，能往外边走了，而且走到了球了，就是资本主义了、就是现代了、就是全球了。“从全球化早期形成的历史来看，经济全球化与资本主义的产生过程基本一致，它既是资本主义产生的原因，也是其结果，其策源地在欧洲。……关于经济全球化及其与西方资本主义兴起的关系，早在一百多年前马克思和恩格斯就有过深刻论述，他们指出：‘美洲的发现、绕过非洲的航行，给新兴的资产阶级开辟了新天地。东印度和中国的市场、美洲的殖民化、对殖民地的贸易、交换手段和一般商品的增加，使商业、航海业和工业空前高涨……’‘大工业建立了由美洲的发现所准备好的世界市场。世界市场使商业、航海业和陆路交通得到了巨大的发展。’”见仲伟民：《茶叶与鸦片》，第2页。马恩文出自《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3页）

如果换成另一个角度呢？中土和四夷，九州之地，大概从尧舜禹时候就开始了。然后从汉就开始有丝绸之路了，出长安一路向西。张骞去西域的时候，走了挺远的。路上经过的国家相互之间都是有联系的，可以一路向西联系到欧洲，能不能到西欧的那个岛，就不知道了。据说那个海峡不宽，一苇渡江过不去，找根木头也能过去。商业和民间的交流在各国国家各个地区之间相互流传，汉朝时候印度的佛教竟然从西域传到了洛阳。然后就有法显去天竺拜佛求经。

法显著，郭鹏注译，《佛国记注译》（长春出版社，1995）记录了法显从长安西行到天竺，然后乘船回到青岛的事情。

首先，法显知道从西边可以到天竺，并且不畏艰险的去了。说明长安到天竺至少有间接的交通路线，而且当时人们是知道的。

其次，法显到了狮子国，看到有人供养了一把晋地的白绢扇。“法显去汉地积年，所与交接悉异域人，山川草木，举目无旧……忽于此玉像边见商人以晋地一白绢扇供养，不觉凄然，泪下满目。”（法显著，郭鹏注译，《佛国记注译》，长春出版社，1995，第128页）就是说当时狮子国是能够拿到产自中国的白绢扇，无论是直接商业交流还是间接商业交流，说明当时从南方中国和狮子国这边还是能够接触的，可能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一部分。

最后，法显想回家，竟然知道从海上能走，而且知道能到广州。当时有商船，而且一条船有二百人，船大而且能航海。此外，还有人知道中国的帝王好佛，在其他商人想把法显仍海里的时候，有人说到中国帝王，并且会向中国人告发。法显本檀越言：“若下此比丘，亦并下我！不尔，便当杀我；汝其下此沙门，吾到汉地，当向国王言汝也。汉地王亦敬信佛法，重比丘僧。”（法显著，郭鹏注译，《佛国记注译》，长春出版社，1995，第143页）这些商人还是知道汉地国王的，并因此没有把法显仍海里。

所以，从法显去天竺一趟来看，当时中国已经知道有西方诸国和南方诸国，并且南方国家也知道有中国，且和中国有密切的商业往来。地球就这么大，人和人之间的沟通交往没有那么困难，全球化也不用从16、17、18世纪开始，就算晚点儿，欧洲人也是听说过蒙古大军已经走到欧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