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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青周刊时尚服饰秘密 |
高级定制曾经辉煌过。
1858年,在Charles Frederick
Worth在包括曼特尼西公主(Metternich)和安捷妮皇后(Eugénie)在内的尊贵客人面前用真人模特展示自己的精致服装之后,HAUTE
COUTURE诞生了,时装展的T台开始在岁月长河中流淌起来。在那个年代里,社会等级清晰,就连高级时装定制工作间也俨然成为等级阶级的工作场所,在最低层的是学徒,他们不停上上下下地跑,将针别到这里或那里的布料上,为高级刺绣师傅一遍遍捧来以供挑选的丝线。再上一层是首席助理、副助理、试衣员和主副销售人员,在金字塔的最高峰是设计师——高级女式时装的制造者。就是在这样一个不甚民主的等级社会里,高级时装定制变得井然有序,并且建立起完美奢华的风格,整套的定制服装需要客人花费相当于他们去买赛车的钱。
高级定制迅猛发展的年代正是西方上等的歌舞剧艺术的“黄金时代”。支付给香奈儿(Chanel)第一张支票的是由现代芭蕾创始人佳吉列夫领导的俄罗斯芭蕾舞团,伊夫·圣·洛朗(Yves
Saint
Laurent)是一位充满热情的戏剧爱好者,创作过很多精彩绝伦的戏剧服装,Hermès的传奇故事始于他对戏剧的无限热爱,最初的Thierry
Mugler是Opéra du Rhin的一位舞蹈演员,为戏剧女主角设计制作了大量的舞台服装,Christian
Lacroix的戏剧制作作品更是单独作为艺术作品展出过。如果说,没有戏剧就没有高级定制有些危言耸听,那么至少戏剧是高级定制一个强有力的推动者和承纳者。
在高级定制的第一个黄金期之后,在媒介尚不发达的50年代前后,一些女人在自己强大资本和地位的刺激下,在自己绝世美貌所给予的深刻自信支持下,通过高级定制给时尚注射了一支又一支兴奋剂。Gloria
Guiness(英国啤酒大王夫人,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主要捐助人)在纪梵希的模特身上按照自己的意愿创造了披风和可以更好展示珠宝的背领式礼服,而拥有优雅身形的奥黛丽·赫本则让纪梵希为自己打扮了40多年之久,用自己的美在生活中和电影里推动了纪梵希风格。
社会的等级制保证了高级定制的细腻做工和一步步向极致走去的道路,戏剧艺术的昌盛则刺激了高级定制的想象空间,而那些尊贵优雅的女人则保障了高级定制的开花结果。然而,就是这样曾经繁华一世的高级定制在民主化的时尚世界里衰退了,长吁短叹地进入了博物馆和收藏间。到了1960年,标榜着反对现有的时装规则的摇滚,嬉皮出现,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国际化时装盛宴。飞机旅行变得十分多见,同时也使世界时装界的频率一致化,富有的女人们越来越多,社会开始要求可以机械复制的广阔的美丽。当然巴黎仍然是世界时装界的领先者,只是现在它不再是那个惟一的一个。世界细菌繁殖一样孵化出越来越多的美,他们都要求和高级定制分羹而食,哪怕只需25美元的廉价品。在巴黎高级时装定制的年销售额已不足2000万美元,各个时装屋的每季客户难以超越三位数。
这时候,有人会说了,“让更多的女人美丽有什么不好吗?服务于资本顶端的高级定制衰退了又能怎么样?”可是,且慢,高级定制不仅仅服务于资本顶端,作为善变的服装和永恒之美的惟一桥梁,自从Christian
Diordi第一个将CD的商标印在香水、丝袜、装饰品上之后,高级定制会在人们所说的“五年一回春”的尴尬轮回中从容地给其他所有时尚相关的产业生命与力量、启事和指引,并且这种指引将远远超乎纯美学的概念而进入到资本领域。说高级定制拖着一副老皮囊被品牌集团下的成衣、手袋、香水在供养和支撑是多么本末倒置,也许,格鲁巴克的一句话可以说明问题:“正是因为有了高级时装,才有了高级成衣、箱包、配饰等等,高级时装是时尚工业的基础,也是未来。”有人说过要把高级定制划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范围,这更加为我们勾勒出高级时装所面对的灰色前景和舆论。
皮尔·卡丹(Pierre
Cardin)说,“在现在,人们不可能再穿上那样的鞋子和裙子去哪?车子越来越小,而裙子越来越大。没有人会为你预留三把椅子以安置你的裙子。它很漂亮,但它不是时装,而是道具”。卡丹先生并不是要说高级定制和现代生活矛盾,而大概是要求高级定制与时俱进以摆脱灰色的意思。
在中国,在人们揣着饱满的钱包对高级时装的再度辉煌翘首以盼,不断强调本土原创的今天,我们也不能忘记数一数法国高级时装的家谱。创始人,Charles
Frederick Worth是英国人,Balenciaga西班牙人,Francisco
Rabaneda-Cuervo意大利移民的儿子,Karl Lagerfeld德国人,John
Galliano西班牙人……开放一些,再开放一些,也许我们能看到更多。
历史上并不乏国外要结束法国这一统治地位的尝试:叶卡捷琳娜二世曾经以发布奢侈禁令的方式向法国时尚宣战,1940年法国大败以后,希特勒有过把世界时尚之都迁往维也纳和柏林的想法,但除了关闭了卢西·恩勒隆(Lucien
Lelong)充满蓝白红的服装屋以外,别无他效。二战后,美国公司继续拒绝巴黎的设计师们。美国人想要以此彻底地结束法国人在时装界的统治,就像结束法国人对艺术的统治一样。然而当1947年迪奥设计出轰动世界的崭新样式的优雅裙装的时候(只有名字NEW
LOOK是美式),美国人的这些努力被证明是徒劳的。美国人在战后的文化战役中弥补了那么多失地,但是,为什么偏偏时装的战线还是要由巴黎人来确认呢?即使今天,尽管他们的高级成衣已经有着巨大能力,愤怒的美国人仍然公开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垂涎地望着HAUTE
COUTURE这个由无数异族人为之效力的法语名字。
论传统典藏、论美学层次、论市场实力,现在的中国人掰着指头想没有一点可以输给法国。但是中国,不要做上面提到的无谓的探险家,掰完手指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捏紧的手,放开了也许才能抓住东西。
高级定制是否会在中国上空蒸腾,化作梦幻彩虹,这是一个灰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