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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诗歌的脸·陈旭明

(2014-02-23 13:21:11)
标签:

中国诗歌的脸

宋醉发摄影

文化

分类: 诗歌的脸·文化的脸

中国诗歌的脸·陈旭明

中国诗歌的脸·陈旭明(宋醉发摄影,2014年,湖南长沙)

 
陈旭明,1969年生于湖南省桃江县,现居湖南益阳。出有散文诗集《以诗说明》(湖南人民出版社,2012年)等。

 

陈旭明诗选

 

临水

      退而结网。水涸了。一滩螺蛳像岁月的草书。

      一些鱼骨在石上。酸雨从天而降。

      一些鱼在盘中。堤下。宵夜。烧烤摊。烤炉香气袅袅。

      从河床到市场。从收藏到饕餮。有人读懂宿命的深刻。谁能理解命运的固执?

      慢慢地,卵石露出颊颚。素妆的云影下,鸟影如结痂。

      船,把影子弄丢了。

      阳光蒸腾。石头,皮肤发白。

      许多人走过去了。远山如瓮。俯身,汲一颗颗日子。

      一粒水的闪。浑圆。 

      河流,脱掉外套。

 

      重要通知:本台晚间新闻将播放未来三天停水公告。

      铁桶。铝桶。塑料桶。响成一片。直到深夜。

 

               

进进出出

      许多日子都老了。

 

    一门。一窗。一瓦。一檐。一巷。

    门上铜锁,锁住谁远去的身影?

    围墙斑驳。苔米怯怯。

    那枚钉在门框上的草戒指,终于掉进旁边七旬老人自娱自乐的唢呐声里。

    小买铺。长烟斗。正楷字。“本店代销周氏祖传糍粑”。

    街对面。一辆来不及掏走钥匙的自行车,后轮自转,泛出带锈迹的光。

    寻人启事。笑靥天真。

 

    宅外。透过一枝木樨与一只虫子的交谈,城市隐约。

 

    一巷。一檐。一瓦。一窗。一门。

    议论之后。惋惜之后。惊觉自己有许多岁月下落不明。

    自行车不见了,留一串吆喝,弯在巷口。

    放下烟斗。匆匆草书。“本店奥特曼玩具缺货”。

    唢呐立在草戒指边。像默许。又仿佛一老带一小。

    风把苔米影子抖在墙上。一双眼,在回忆黑白电影。

    门开了。飘出米香。

 

    宅外。气温在升高。阳光仍鲜嫩。

 

 

      让一把剑刃道尽午夜的痛;让过路的阳光洞悉经年的风景。我会把手从季节边缘缩回来,抚摸路上奔跑的风。水从面前流过,是不是去年的蓝?

      坐在大地上的人,渐渐远离修饰和比喻。

      天空像一件衣。搭在肩上。越洗越白。

 

      靠近我。但不要抚触我。我会痛。

      天空像翅膀越升越高,让白雪和燕子在我体内同时回旋。一匹嫩水,被风剪开。让我踏过岁月的裂缝,接近像葵花一样自由盛开的黄昏。

      晦冥时刻,河流一粲然,落日新鲜如水果。

      岁月的刀锋,照亮我。

 

      让我像笔行走在白纸上。飞翔的鞋子是亲切的疼痛,钟声潜渡水底。无巢之月,已漂泊千年,让往事的余烬迤逦,化为音乐。

      左手水色。右手天光。让一艘夜行船,犁开无边无际的夜;让茫茫烟波之上,寂寞越吹越蓝。

      月华丁丁当当。

      影子凋谢在脚印里。

 

      昼夜交替。一如爱恨交叉。

      大地扶起月亮,为谁掌灯?

      河已流得比童年远。回家时,我望见一棵树,小心翼翼地把月光穿在身上。

 

 

枯河

    把手插进波心,那轮月,鱼跃而出。

    我接起最后的一滴蓝。

    秋天深了。日子瘦了。河流浅了。

    大地又多了一条皱纹。

    只有一支歌,在生命的流程上不绝如缕。

 

    左边是河。右边是夜。独坐城市边缘,西风过后,一段夜色洗净铅华。

    打开河流的身体,谁听见了时间的沉默?谁看见了一汪潮湿的天空,还穿着去年的那件衣裳?

    粼粼的身影仿佛风中芦苇弯向我的面前。

    凝固的激情是水底的卵石。我只摸到一节嶙峋的骨头。

    一阵冷,漫过指尖。一种坚硬,呈现粗糙的棱角。

    真正的伤痕,有歌声流淌,就不疼。

 

    大地无边,谁与美同在?

    独抱幽静。水轻抚着水。风把一些风吹远。

    晚泊之船上,酒在杯里咆哮。惊飞之鸟,纷纷逆水而去。

    流水无声。流水梳洗白发。

    三尾红鲤鱼,手提紫灯笼,在寻找家。

 

 

在远方虚构一条河流

 

    弯曲的河流在天上流。

    扇形的滩,圆形的卵石。山静止不动。鱼的游弋是别种情致的舞蹈。在堤岸,我俯首捧起流水,感受一脉古老的源。有朝露浸湿我的名字。

    蝶泳的河流。蛙泳的河流。

    穿黑衣裳的河流。

 

    我不能对你讲这些故事。尤其是在远方。在钢铁、水泥的重围下,只剩下远方的风,把我的心情吹得比季节还蓝。

    我所认识的河流,是故乡的影子。

    靠一篙一舟一壶酒闯荡江河的是父亲。如今,他那满头青丝已被河水洗成白发。在他那动听的船谣里,也曾有过杏花春雨。晚岚下,那些故事仍在母亲的记忆中开花结果。

    流年似水,又像河的流动般美丽。

 

    我独自走着。河流上有没有照耀灵魂的灯塔?谁家少女的红唇,是我心中圣歌的停泊处?我再次手捧流水,水波传递着青草的温情。我只能静静地想一些事情。

    是的,我很渴。

    置身没有河流的地方。我惟一的方法是虚构一条河流,虚构一条像我一样寻不到歇脚地的河流。并在鲜为人知的角落,拍着乡愁的肩催它入眠,和梦一起享受一江帆韵、两岸渔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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