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祭

赵荣群

    身穿绿衣裳，肚里水汪汪，生的儿子多，个个黑脸膛。

    这是一个谜语。这个谜语是要打一种水果名称的。这个谜语并不难猜——不就是一个“西瓜”嘛！

    如今啊，西瓜充斥市场，早已不是什么稀缺货色，无论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什么时候想吃西瓜你都可以径直去买，肯定买得到，至于价格嘛，就不去说它了，市场经济条件下有没有物价局咱都不知道了。

    西瓜是不少，可己丑年的整个一个夏天外加整个一个秋天，我却没有吃过一次西瓜！

    夏秋两季，正值西瓜大喷儿上市，为什么一次没吃呢？当然不是没人卖西瓜，也不是没钱买西瓜，更不是不爱吃西瓜，那没吃西瓜的原因在哪呢？原因就在于西瓜的严重“异化”！

    所谓“异化”就是“变味”了，而任何事物一旦“变味”了，它原本的意义与价值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不复存在了！

    现在的西瓜已经不像是土坷垃里生长出来的农产品了，而俨然就是从流水线上被大批量制造出来的工业产品，买西瓜不用挑了，个保个的“熟”，一刀切下去，西瓜分两瓣，不用看，瓜瓤没有不红的！红的就是熟的，熟的就是甜的，甜的就是好的，这叫“西瓜定律”！

    我一向喜欢红色，从姑娘脸上的红晕到爆竹身上的红袍，大凡红色我都会喜欢，可惟独这“西瓜红”让我不喜欢。我感觉这是一种被人为规定出来的假惺惺的红！

    西瓜原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忆往昔，每到夏秋两季，西瓜在喷儿上，人们都会争先恐后地去“挑”西瓜。为什么要“挑”呢？因为西瓜是不一样的呀！怎么不一样呢？从瓜瓤的颜色上来说，有红色的、有粉色的、有黄色的、有白色的，通常情况下，瓜瓤颜色的深浅标志着西瓜的成熟度。作为一种农产品，西瓜有生有熟，有半生有半熟，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生瓜蛋子不能吃，熟过了头儿的娄瓜也不能吃，所以，人们才要“挑”西瓜，要“挑”熟而不娄的西瓜！可现在不用你“挑”了，卖家切开的每一个西瓜都肯定是红的，是红的就是熟的，是熟的就是甜的，是甜的就是好的，是好的你就没有理由不掏钱，你说这个西瓜不熟，他会问你——这个西瓜还不熟那什么样的西瓜才算熟啊？你说这个西瓜一点都不甜，他会问你——这个西瓜还不甜那什么样的西瓜才叫甜啊？谁能断得了这个官司？你找最高人民法院都没用啊！

    那么，我们换一个概念来表述，不说这个西瓜熟不熟，不说这个西瓜甜不甜，只说这个西瓜还有没有过去的西瓜那种原本的“味儿”！那种原本的“味儿”是真善美的统一啊，可现在的西瓜是“真善美”哪一条都不占，教我如何能想它？

    一种“味儿”飘然而去，一种“感觉”荡然无存，是为西瓜祭。

2009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