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数字李白的诗
赵荣群
窃以为,李白的诗之所以具有极强的艺术生命力、极强的艺术感染力,从一个特定的视角去看,就在于李白善于运用夸张的艺术手法,而这夸张的艺术手法,在李白的诗里突出地表现在他对数字、对数量词的大胆而巧妙的运用上。
君不见——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秋浦歌》);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子夜吴歌》);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关山月》);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梦游天姥吟留别》);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蜀道难》);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蜀道难);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蜀道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行路难》;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朝发白帝城》;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下独酌》;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李白《赠汪伦》);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将进酒》;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通销万古愁”《将进酒》。
噫吁嚱!
李白把数字夸张到了一个无人可及的极致!
数字在李白的诗句中熠熠生辉,李白的诗句亦因数字而轰然有声!
李白极尽夸张的数字仿佛信手拈来,却又是那么自然熨帖,那么合情合理,没有一丝生硬,没有半点隔膜。
李白是天才!
李白的诗句“天上来”!
李白的天才就表现在他的那种对长度、对宽度、对高度的极端敏感,而长乘以宽乘以高得出的就是李白气象恢弘、气度非凡的艺术空间。
是的,李白的目光不局限于一点一线一面。他仰首可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低头可见“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前瞻可见“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横看可见“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跟随他目光所及之处,就是一个极为阔大的艺术空间。对李白而言,这个艺术空间就是他酣畅淋漓的抒情空间;对读者来说,这个艺术空间就是荡气回肠的审美空间。
李白每每把数字、数量词作为一个艺术因子投放到诗句里的时候,都会收到出人意料的甚至是匪夷所思的艺术效果,因为他百倍、千倍、万倍于常人的“夸张”已然超出了常人的想象,超出了常人的尺度!
仿佛一座又一座巍峨的大山在我们的眼前陡然之间拔地而起,令人惊诧之后便是艳羡不已。
因为写诗的关系,很容易被人问到这样的问题:“你最崇拜的诗人是哪一位?”“你最喜欢的诗是哪一首?”每每遇到这样的提问,我都很茫然,给不出答案,因为我真的从未觉得自己特别崇拜哪一位诗人,特别喜欢哪一首诗。我特别珍爱的佳句倒是很多,古代诗词曲中的佳句有——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宁与燕雀翔,不随鸿鹄飞”;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宁作野中之双凫,不愿云间之别鹤”;
“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
“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
“一片水光飞入户,千竿竹影乱蹬墙”;
“酒酣耳热说文章,惊倒邻墙,推到胡床,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高者未必贤,下者未必愚”;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万曲不关心,一曲动情多”。
我所珍爱的佳句真实太多太多了。可是,想到这些佳句的时候,我更多的是去享受这些佳句的美妙,却很少去想它的作者是何许人也,这似乎有些“岂有此理”。
前段时间,有朋友和我探讨我的“诗风”问题,说到我的诗歌创作多有豪情恣肆、直抒胸臆之作,与我内敛自省、细腻含蓄的性格似有矛盾,这该当如何理解呢?我也解释不了,但在思考这个现象的时候,我却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还是有自己最崇拜的一位诗人、有自己最喜欢的一首诗的——
古往今来,我最崇拜的诗人是李白;旧诗新诗外国诗,我最喜欢的诗是李白的《将进酒》。
崇拜李白,是因为李白
“情满自溢”,诗思奔涌,虽有怀才不遇之恨,却不改“扶摇直上九万里”之理想,虽有命运多舛之虞,却永葆“长风破浪会有时”之信念。积极浪漫主义的情怀与诗篇让所有装腔作势者、扭捏作态者相形见绌。
喜欢《将进酒》,是因为《将进酒》形式上无拘无束,浑然天成;内容上自由放歌,突显人性。把盏纵情——慷慨激昂而又不乏哲学的深刻;劝酒豪迈——直抒胸臆而又极具艺术的大美!
极为有趣的是,与李白善用夸张、善用数字的特点一样,人们对李白的评介、对李白的印象也包含了夸张和数字这两个因素——我们再熟悉不过的一句话就是——“李白斗酒诗百篇”!然而,李白存诗900余篇,并非只因“一斗酒”,而是因为“满怀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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