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壶轩 著

妖仙儿核稿

“为、为什么？”听到女人要对孙晶晶不利，秦遥不知打哪来的勇气，颤着声问。

“为什么？哈哈。”女人笑了，阴森森的，“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王婷珠，304室的女主人。当年，我丈夫被判死刑，我也问了那个男人同样的问题，但那个男人却冷漠地回答我，世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所以，我也拿同样的话回答你，无需理由。”

“那……那个男人？谁呀？跟孙晶晶有什么关系呢？她又没惹你。”秦遥壮着胆子与女鬼争辩。

“没惹我？哈哈……”黑暗的楼道里，回荡起女人哀怨的笑声。女人说，“这丫头确实没惹我，可是，那个男人却把我们全家逼上了绝路。所以，我要这个丫头来抵命。”

“我……还是没听懂。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跟孙晶晶有关系吗？”秦遥又问。

此刻，在秦遥看来，他是伙伴们的保护者，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任何一个同伴，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唉，好吧。”女人长叹一声，说，“为了让这个丫头死得明白，也为了让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孙家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那个害死我们一家三口的男人，就是这个小丫头的父亲，人面兽心的孙国强。”

听闻此言，众人皆惊，没想到，这个女鬼跟孙晶晶的父亲有很深的过节。

孙晶晶尽管觉得意外和害怕，但她不能容忍别人侮辱她的父亲，哪怕对方是个死了几十年的鬼；在她眼里，她的爸爸是个耿直无私的公安老战士，还是个慈爱的父亲，她怎么可能允许这个女鬼大放厥词，对她敬爱的父亲进行污辱。

她鼓起勇气，大声说：“别血口喷人。当年你一家三口的死，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的。就拿你老公来说吧，他是个流氓，是地方上的一颗毒瘤，他被判死刑，是他自作自……”

“住嘴。”没等她说完，王婷珠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头，“你知道我男人为什么会成为流氓的吗？当年，我跟我男人刚结婚，你那个人面兽心的父亲，暗地里一直垂涎我的美貌，经常趁着没旁人在对我动手动脚；我极力反抗，他就威胁我，说要把我男人送到牢里去。我摄于他的淫威，担心他利用派出所副所长的职位来打击报复，我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原本以为，让他占些便宜就没事了，没想到，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强奸了我，不仅如此，他暗地里霸占了我长达8年之久。后来，我男人看出些端倪，误以为我跟孙国强有私情，就经常打我骂我，最终自暴自弃，当了一个混混。可是，他并没干丧尽天良的事，他只是跟几个朋友和别人打过几次架而已。但孙国强为了达到长期霸占我的目的，趁着全国开展严打运动，弄虚作假，夸大我男人的罪行；可怜我那男人，到死还以为我和孙国强是一伙的。我冤比窦娥，冤比窦娥呀。”说到这里的王婷珠放声大哭起来。

女人哭声凄惨无比，听得在场的几个人心里都酸酸的。

哭了一会，王婷珠收住泪，接着说：“知道我为什么要教训自己的儿子吗？因为，他遗传了他父亲的坏德行，不知道好好学习，成天闯祸。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他父亲丑陋的嘴脸，就会感到无比羞愧。”

她这话把秦遥听糊涂了，秦遥插嘴问：“我有点糊涂了，你儿子遗传了你老公的恶习，那你应该恨你老公呀，这应该跟晶晶的爸爸没关系吧？”

“没关系？哈哈。”王婷珠再次发出怨恨的笑声，“怎么会没关系？我儿子的亲生父亲不是我男人，而是孙国强这个畜生。他强奸了我，留下了他的种，我却还要瞒着自己的丈夫抚养这个畜生的孩子，这叫我怎么能甘心呢。”

听闻此言，众人感到震惊之余，也明白了为什么王婷珠要经常打骂她的孩子，因为，她将自己对孙国强的愤怒，发泄到了孩子的身上。

“好啦。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走吧，除了孙国强的女儿。”王婷珠的声音又变得硬冷起来。

“不行。”秦遥喊了起来。尽管他对孙晶晶父亲当年的行为感到愤慨，但他不能看着王婷珠伤害孙晶晶却袖手不管。他说：“你得讲点道理，伤害你的人是孙国强，如果要报仇，你得去找他。孙晶晶跟你无冤无仇，难道，你还要再重复一次当年的惨剧，以伤害无辜的孩子来达到泄愤的目的吗？”

这句话似乎对王婷珠的触动很大，陈冠方通过摄像机镜头看到，王婷珠全身起了变化，蛆虫、腐肉迅速消失，片刻，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模样。陈冠方知道，决定孙晶晶命运的关键时刻到了，伟大的母爱正在驱散王婷珠身上深似海的怨念。

“妈妈，我要妈妈。我再也不顽皮了，今后，我一定听话。”走道的另外一头，响起一个稚嫩男孩的说话声。

王婷珠浑身一震，随即抽泣起来：“孩子，我的孩子。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打你，不该下手这么重。你尽管是孙国强的儿子，但也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说完，哀怨的哭声再次响起。

随着一声轻响，才哥手里的应急灯恢复了照明，顿时，大家看到了一大一小俩个相拥而泣的身影。一个，是王婷珠，另外一个，是她的孩子；他们已经不再是此前可怕、狰狞的模样，他们，恢复了生前的形象。

“放我们走吧。孙晶晶是无辜的，你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了。”秦遥恳切地对王婷珠说。

王婷珠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孙晶晶的去留。就在这时，孙晶晶的手机响了起来。

孙晶晶接通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晶晶，你怎么跑到那栋闹鬼的老楼去了？如果不是你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跑去那里了。快回来吧，爸和妈都很担心。”

换了平时，孙国强如果打电话来，孙晶晶都会用一个孩子固有的姿态跟他对话，但今天不一样了，因为，通过王婷珠的血泪控诉，孙晶晶已经看清楚了孙国强的真实面目。在她心里，那个无私的老公安战士，慈爱的父亲形象已经不复存在。

“我没事。”孙晶晶说，语气有些冷淡。

在出发前，她将探险计划告诉了她的母亲。她这样做，是因为本次探险活动要持续一个通宵，她怕家里人担心，就提前跟她母亲打了个招呼。

孙国强似乎听出了孙晶晶说话的语气不对劲，问她：“晶晶，你怎么啦？怎么说话怪怪的？”

孙晶晶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无从说起，一直受她敬爱的父亲，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干了丧尽天良的坏事，这样的事实，她无法接受。

丁蜀镇紫藤花园小区，一栋独立三层小洋房里亮着灯，前派出所副所长孙国强正在讲着电话。

“晶晶，晶晶，你倒是说话呀。”他焦急喊着。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孙晶晶的声音再次响起：“爸爸，你告诉我，王婷珠的老公是不是你害死的？”

听到女儿提出这样的问题，孙国强浑身一震，愣了足有十来秒才反应过来。他问孙晶晶：“晶晶，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什么了？”

“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或许是遗传了孙国强干练、强势的基因，孙晶晶说话从来不拖泥带水。

“晶晶，你先回家来，等你到家了，爸爸会告诉你一切的。”

“请回答，是，还是不是？”孙晶晶没给他回旋的余地，冷冷地说。

沉默了好一会，孙国强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女儿心里已经崩塌。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在烈日之下被曝晒，那种煎熬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他甚至愿意此刻就死去，也不愿意女儿用这样冷淡的语气跟他说话。他难以想象，今后自己将怎样面对女儿，面对身边所有人。

“是的，是我害死了他们。”最后，他下了决心，决定将这件压在心头几十年的往事如实相告，以求得女儿的原谅。

孙国强的话传到孙晶晶耳朵里，她的心被刺痛了，她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又该说些什么？她愣愣地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这时，王婷珠已经听出跟孙晶晶通话的是谁了，仇恨的火花再次被点燃，她愤怒，她变得狂躁，她闪电般贴到了孙晶晶的面前，凑近了孙晶晶手里的电话。

洋房里的孙国强见孙晶晶不再出声，心里着急。他说：“晶晶，你说话呀，先回家来好吗？”

“孙国强，你知道我是谁吗？”电话里传来的却不是孙晶晶的声音。

孙国强立刻起了警觉，强势的一面同时显露了出来：“我不管你是谁，赶紧让我女儿回来，要不然……”

“要不然，就会像几十年前对付王婷珠一家那样对付我，是吗？”王婷珠打断了他的话头。

“什么？”听闻此言的孙国强心里一颤，他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王婷珠的？”

“哈哈。”电话里传来女人幽怨的笑声，接着，女人说，“我怎么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因为……我就是王婷珠。”

“胡说八道。”孙国强厉声呵斥，“我不管你是谁，别来挑战我的智商。王婷珠死了都有几十年了，你怎么可能是她？”

“不信吗？呵呵，那就让你的女儿来告诉你吧。”女人说完，没再出声。

几秒钟之后，电话里传来了孙晶晶的声音：“她的确是王婷珠……哦不，应该说是王婷珠的鬼魂。你们之间的事情，她都告诉我了。爸，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她这句话就似一道闪电，劈中了孙国强。孙国强知道，女儿不可能对他撒谎，既然女儿说那个女人是王婷珠，那么，这个王婷珠就一定不是人类了。他无法想象，世上竟然真的有鬼魂存在，不仅如此，这个鬼魂还跟自己有紧密的关系。

他拿着电话的手，微微发起抖来：“晶晶，把电话给那个女鬼……哦，给王阿姨，让她听我说。”

“说吧，我听着呢。”电话里再次传来王婷珠冷冷的声音。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求你别伤害我的女儿。其实，你们家的事，压在我心头几十年，这几十年来，一直如鲠在喉，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丈夫，更对不起咱们的孩子。”

“住嘴。”王婷珠厉声呵斥，“他不是你的孩子，他只是我的儿子。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婷珠，我求你了，别伤害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孙国强苦苦哀求，又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如果……如果你真的要报仇，就用我的命来偿还吧。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女儿。”

“你偿命？怎么个偿法？”王婷珠冷冷的问。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的。求你了，放我的女儿走吧。你……打开视频通话。”

孙国强的话音一落，手机屏幕一闪，王婷珠狰狞的脸立刻跃入了他的眼帘，但孙国强并不感到害怕，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用他的命，来换取女儿的安全。他准备去死了，他将踏进王婷珠所在的那个世界，他要亲自去那个世界对王婷珠说对不起，以求得她的原谅。对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害怕的呢。

“晶晶，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他站起身，走上了阳台，“爸爸对不起你，永别了。”这是孙国强对最疼爱的女儿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

老楼走道里，孙晶晶看着手机视频画面飞速接近地面，一声碰撞声响起，她知道，父亲做出了怎样的选择。这一刻，所有的恨都化为了悲痛，涌入孙晶晶脑海的，都是以往父亲对她的爱，对她的关怀。

“爸……”

昏暗的楼道里，随着孙晶晶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

第二天上午，网上出现了一则新闻：昨晚，紫藤花园小区一男子坠楼身亡，警方经过勘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死者为前派出所副所长孙国强。

秦遥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探险活动会以悲剧收场。他想，如果事先能知道有这样的结果，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提出开展探险的建议的。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后悔也无法挽回定格进历史的一切。好在孙晶晶继承了父亲要强的个性，她是不容易被击垮的。在胡悦聆等人的抚慰下和心理医生的开导下，一段时间后，她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只是，她展露笑容的次数比以往少了。探险小组成员们都知道，尽管孙晶晶少了以往的活泼天真，但通过此次事件，她越加成熟懂事了。

这次经历被胡悦聆记录了下来，资料又交到周文手中。看过后，周文很同情王婷珠一家的悲惨遭遇，也对孙国强的行径感到愤慨，自然，对探险小组在老楼里的遭遇产生了疑惑。他想，真的有鬼？

为了验证故事的真实性，他还特地向胡悦聆求证。当时，胡悦聆这样回答，探险小组的确在老楼里发现了异动现象，不过，没有资料中说的那样神奇。她还强调，将那次探险作为一个故事去描述，当然不仅限于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虚构的成分也占到了很大比例，所以，探险小组在那栋楼里有没有见到鬼，只能靠周文自己去猜测了。

见胡悦聆这么说，周文自然明白，所谓的王婷珠与小孩的鬼魂，不可能是探险小组亲眼所见，一定是胡悦聆在写探险笔记时，添加了很多内容，就像周文自己一样，平常写灵异惊悚小说时，不也是虚构很多稀奇古怪的内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