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填川百年史话
悲壮移民千古绝唱
第七章
新任知县视察岷坝
赵家公子难续前缘
新上任的知县宣贵昌声称,他是宁徙的远亲。
六月酷暑,太阳烤得大地冒烟。
宣知县冒热前来岷坝村体察民情,官轿刚落定,他便快步出轿,起眼四看,由衷称道:“好,气派,很像我们闽西老家那土楼围屋!”乔村长笑道:“老爷,这就是民妇宁徙新盖的房院。”
是座半圆形的两层楼屋。不是当地大户人家那种院墙比房子高的建筑,而是仿效闽西土楼围屋的建法,房子的青砖墙即是围墙,窗户高,窗口小,半圆形房院前是老大的院坝,房院居中有块黑漆匾额,篆刻有“常家土楼”四个大字,匾额下开有大门,有厚实的木搂梯通往楼上其他房间。房院后面留有空地,房院四周是茂密的竹林。
宣知县圆脸黑眉,汗湿衣衫,快步走进院坝。乔村长扯嗓子喊:“宁徙,县大老爷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担心宁徙不出屋来。昨天,县里差人来说,知县老爷要来体察民情,顺便看望一下远亲宁徙。乔村长就乐颠颠找了宁徙。宁徙却黑脸说:“我这人不趋炎附势,我从没有这个远亲,不见!”他道:“你年轻,也许忘记了或者是搞不清楚,宣知县确实是一口闽西口音。千拜万托,你无论如何要给我这个面子,多年前有个知县来过岷坝村,之后,就再也没县老爷来过。这次县老爷来,是我们岷坝村的福份!”宁徙就想,多年前的那个知县怕是自己的父亲呢。
宁徙还是出来了,穿大襟短绸衫,着青色绸裤,长发挽鬓,牵着3岁的常光圣和常光莲,老憨和桃子跟在她身后。家里增雇了长工和丫环,老憨现今不是长工头而是管家了,桃子也当了丫环的头儿。宁徙本是决计不见宣贵昌的,这家伙实在可恶可恨,发誓要找他报家仇。可碍于乔村长所求,老憨又不住劝说,才出门来。老憨说:“不论他姓宣的过去如何,这次判案却是帮了你的大忙,你应该见。他现今是这里的父母官,得罪了他,日后的好多事情都麻烦。”
宣知县看见宁徙时,目光放亮,扫视她那雪白的脖颈,想着她那身子。他是两天前升堂办案时见到被告宁徙的,当时就是这目光。
前任的赵宗知县荣升了,捐官候补的他奉命来补这个缺。他知道,萧条的四川的官员不值钱,却不愿放弃这个天赐良机,毕竟是朝廷命官,是县大老爷是父母官,上了这个台阶,才有步步高升的机会。再呢,他也渴望寻到日思夜想的宁徙,他知道她上四川了,却不知道她进川后的情况。他万没想到的是会这么快就见到了宁徙。
他是半月前才来荣昌县走马上任的。
“啪!”坐在案桌前的他拍惊堂木,让被告抬头回话,目光就放亮。啊,是她,是宁徙,这女人长得越发水灵漂亮了!是岷坝村赵家状告同村常家的案子,告常家主妇宁徙在赵家的地界里盗挖了赵家先祖埋的两坛金子。汤县丞对他说,两家人都给赵知县送了银票,这案子一直判不下来。程师爷让他看厚厚的卷宗,他懒得看,问程师爷如何看待。程师爷是赵书林的远房亲戚,吞吐道:“我以为,赵家是有理的。”他想,且不管谁家有理,钱就是理,赵宗知县能拿两家的银票自己为何不能拿?父亲大人对他说过,当贪官会遭人唾骂甚至受罚,做清官会得人颂扬却没钱花。孰轻孰重,你各自掂量。他掂量一番,明白了,现今是贪官多清官少,贪官虽是遭骂,却受罚甚少,且不少还获高升,赵宗知县就是其例。事情很简单,钱能通神,有了银票就可以消灾就可以疏通官路。
看见宁徙时,他对这桩案子的判法变了。
他见大堂下的宁徙盯他的眼里有怒火,就想,你是在恨我诬陷过维翰呢,可我还不是为了得到你啊。咳,无论你怎么恨我,我都喜欢你。听完双方的陈诉,他拍惊堂木:“大胆赵书林,你无凭无据,怎么说这两坛金子就是你家先祖埋的?老爷我办案向来讲究证据。你是个读书人,应该知道,康熙皇帝发过‘填川诏’,诏曰,鼓励外省移民来川垦荒置业,将其地亩给为永业。是的,宁徙挖得金子的地块挨临着你家的地,可挨临并非就是你家的地呀!现在的证据是,宁徙是在官府认可的她家的地里挖得这金子的,理所当然应该归她所有!”
退堂后,程师爷摇头叹气。旁听的移民对他打躬作揖,说他是青天大老爷。他乐颠颠去找宁徙,她却已经走了。立即差人去岷坝村传话,他要去体察民情,去看望远亲宁徙,也打探她家的情况。差人回话说,已经告知了乔村长,说宁徙带了两个孩子,丈夫从未来过荣昌县。他听后窃喜,常维翰这家伙怕是死了,恨不得立马将宁徙弄到手。
没等宁徙招呼,宣贵昌就径直去了她家那堂屋。堂屋里,新制的檀木八仙大桌和太师椅明光铮亮。两厢的柱头上挂有木匾楹联,上联是:“道德祛除千般恶”,下联是:“忠厚自得万年金”。横匾是:“勇善人家”。宣知县看着,心里咯噔一下,为自己陷害常家而忐忑不安。嘴里却说:“好,好楹联。”问宁徙,“宁徙,怎么不见我那维翰兄弟啊?”宁徙怒火升腾,二目喷火,又竭力忍住。不想这家伙竟来这里做了知县,倘若维翰有朝一日归来,他定要迫害。就说:“他么,一直在外做生意。”宣贵昌就笑,心想,这家伙一定是死在来的路上了,宁徙属我,此乃天意。
迎接县老爷的酒席是在宁徙家那地坝里办的,由乔村长出面张罗。
请了本村富户和长者。宣知县居上座,乔村长和宁徙坐县老爷两边,赵书林挨宁徙坐。是乔村长强拉宁徙挨宣知县坐的。乔村长又强拉赵书林挨宁徙坐,对他俩说:“你俩在大堂上是对手,在大堂下是相邻,冤家宜解不宜结。”
宣知县面布酒红,呵哈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宁徙是我远亲的,我外婆的姨妹就是宁徙爷爷的小。嗨,我们闽西离这里八千里遥,想不到我和宁徙会在这里相遇,好,好!”
乔村长笑道:“我敬你们这老乡和远亲一杯。”朝宣知县、宁徙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宣知县也饮尽杯中酒。
宁徙只做了下动作,对身边的赵书林举杯道:“赵相公,宁徙始终记得你对我家的相助,我敬你一杯。”不等赵书林回答,各自饮尽杯中酒。
赵书林喝了口酒。
当晚,宣贵昌知县一定要住宁徙家,说是与民同乐。乔村长甚喜,叮嘱宁徙好生款待。宁徙气得咬牙,推口道:“我一个妇道人家,知县住这里不方便。”宣贵昌执意要住这里,说:“你我乃是亲戚,你怕啥。”乔村长就拉宁徙到一边说话:“宣老爷对我说了,他会时常来岷坝,要优待我们村。我拜托你了,一定要好好接待,这不仅是为了你家,也是为了我们全村!”她欲言又止,本想对乔村长说宣贵昌的劣迹说他迫害常家之事,又没说。说了会暴露自己孤儿寡母之事,更担心维翰归来会遭陷害。狠了心,就让这坏蛋住,看老娘咋收拾你。
半夜,黑灯瞎火。
宣贵昌欲火攻心,他盼望宁徙那身子多年,这机会不能错过。如今自己是这里的父母官,她不敢不从,况且自己判案对她有功,她也应该感谢。对,今晚就把生米做成熟饭,而后娶她为妻,不仅可得到这个美人儿,还可以得到她这富有的家产,可算两全其美。
他轻步朝宁徙的住屋走去。
晚饭后,他去看了宁徙楼上那住屋,说是看看发了财的亲戚的住屋。果真富贵,尤其屋里那张樟木做的鸳鸯大床,有闽西老家风味。黑漆铮亮,似一把巨大的椅子。4根放亮的柱架挂有丝绸帐幔。床架、床屏、床沿、床脚雕刻有花草和龙凤呈祥图案。床脚雕有两只麒麟。他那目光落在柔软、鲜丽的被褥上,渴盼能与她鸳鸯共枕。他走到门口,伸手敲门,门却开了。大喜。莫非是她为自己留了门!从小他就和宁徙一起玩耍,她那性子如同男孩,跟他打过架也跟他玩过背新娘。开先是他和常维翰两人双手合成“轿子”,宁徙就坐在这“轿子”上摇晃。他就说:“不如我来背你。”宁徙拍手叫好,扑到他背上。他背她走圈圈。常维翰就喊,啊,新郎背新娘入洞房啰!想到这些,他咧嘴怪笑,欲火更旺,举步进屋,脱去衣裤,钻进薄被。刚进被子,就惊骇下床,抓起衣裤狼狈出屋。那床上躺着的是个汉子。出门时,他听见“扑哧”的笑声。回到东厢他那住屋时,他咬牙切齿:“宁徙,看我咋整治你!”
宁徙判断宣贵昌夜里会来自己住屋,就让老憨睡自己那床。她没有那些啥女人的床不能随便让其他男人睡的讲究,她要收拾这个混账。她自己睡的老憨住屋。听见响动后,她穿衣出门,跟踪宣贵昌,果真见他上当,“扑哧”笑。只穿了腰裤的老憨出门来,欲追打宣贵昌,被她拦住:“老憨,且放他一马,我不过是为了乔村长那叮嘱。”
二人说时,常光圣从侧屋出来撒尿,对了楼下的院坝使劲射,射了好远,一道尿柱在夜色里泛亮。老憨笑道:“那天,我见小少爷跟几个放牛娃比撒尿,看谁射得远。”宁徙笑问:“他咋样?”老憨道:“他射得最远。那些放牛娃就喊,射得远,射得远,讨个外省婆娘来得远!”呵呵笑,“夫人,来自各省的移民多,不少男人都讨的远婆娘。”桃子从侧屋出来呵斥:“光圣少爷,咋跑到屋外来撒尿,不是有夜壶吗。”常光圣道:“我要讨个远婆娘。”桃子就抱了他进屋去。宁徙和老憨都笑。
酩酊大醉的赵书林是被管家吴德贵背回家去的。到家时,他夫人石淑英正抱着二女儿赵莺带着大女儿赵燕在院子里赏花,埋怨吴德贵没有看管好他,让他喝了这么多的酒。吴德贵背了赵书林进屋,石淑英和丫环扶他躺到床上。
赵书林猛喝老白干酒,心里万般难受,相爱的人不得其爱,反倒成了冤家,又讨了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不看见宁徙也就罢了,可乔村长要他无论如何要去吃这餐席,说是为县大老爷接风,他是村里的首富,不去不行。
酒醉的他呼呼酣睡,做不完的梦。
就在宁徙来他家租借耕牛、犁耙那天后,他姑妈赵秀祺决意要他成亲。石淑英是里长的千金,长他3岁,相貌一般却温柔娴淑。姑妈说:“女大三抱金砖,晓得体贴男人,这门婚事门当户对。”他拗不过姑妈,违心应承。
姑妈操办婚礼带了广东习俗。
喜堂里张灯结彩,柱头用红绸包裹,挂堂幔,系桌围,布椅披,绣花围复盖茶几。两厢有喜联喜对。喜桌上放龙凤锡钎,红烛高插。八仙桌上摆有果品,茶几上放有两杯清茶。地铺红毡,放有红绸包裹的合盘。拜垫也用红绸包裹。拜堂之后,新郎牵红绸引新娘入洞房。姑妈说,这是“牵巾”。洞房里摆了鲜花,新人床头有竹蓝,竹蓝里放有系红绳的野草,是姑妈叮嘱新娘带来的。姑妈说,这是“长命草”,表示新娘要扎根婆家。姑妈还请来邻家的男童滚喜床,又在喜床上撒红枣,说是早生贵子。
举办婚礼那天,宁徙来了,送了彩礼。他见宁徙来祝贺,心里好难受。他一直爱着宁徙,他不愿意跟她打官司,是姑妈执意要打。姑妈说:“宁徙挖得金子的那块地就是我们赵家的,是被一个财主买通官府掠夺了去的。战乱时,那财主弃家逃走了,我们赵家那时无力耕种,才成了荒地。”他说:“也许那些金子是那财主的。”姑妈说:“不可能,那家伙吃喝嫖赌俱全,后来败家,不可能有这些金子。”姑妈亲生母亲般带他长大,他诸事都听她的。他晓得姑妈秉性,她要办的事情必办。且姑妈说的也还有理,既然是赵家先祖的财产,应该物归原主。就写了状纸上告官府,从此,他和宁徙再没有来往。
半夜里,赵书林的酒醒了。他姑妈、夫人和丫环都守在他床前。
姑妈坐在他床沿边,说:“林儿,酒醒了。”
赵书林掐发涨的头:“醒了。”
姑妈含泪道:“这个混账宣知县,有啥了不起的,非要我林儿去陪酒。咳,林儿呀,我跟你说,宣知县比赵知县更坏,一来就帮他亲戚说话,惊堂木一拍,案子就判了。你总说那个宁徙是好人,就因为她救过你。这下你看清楚了吧,她跟掠夺赵家先祖田土那财主一样,都是与官府沆瀣一气的。”
赵书林就想到在案堂上、岷坝村亲眼目睹的宣知县青睐宁徙的情景,也气恨那县官:“倒是。”
姑妈切齿说:“哼,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林儿,你给我听好了,不要再跟常家往来。”
他犹豫地点头。
次日,太阳老高,赵书林起床,头晕沉沉地,穿衣出门。
吴德贵候在门口:“老爷早。”
“有事?”
“夫人还没起来?”
“她照护我一夜,还在睡。”
吴德贵低声道:“赵玉霞来了。”
“啊,她来了!她现在哪里?”赵书林压低声问。
吴德贵就拉了赵书林朝堂屋走。赵书林快步走进堂屋,见足登马靴的赵玉霞正在看屋里的字画,身后有郭兴和皮娃子两个保镖。
赵书林两眼顿时发热:“表妹,你来了!”
赵玉霞回过身来,双目闪闪:“表哥……”哽噎住。
吴德贵就招呼郭兴和皮娃子出屋去,屋里剩下赵书林和赵玉霞二人。
赵玉霞扑到赵书林怀里哭泣:“表哥,都快三年了,我才听说你成亲的消息,就跟孙亮死闹,非要前来看望你和嫂子!”
赵书林泪目闪闪:“谢谢你,表妹!”
赵玉霞想起什么,松开赵书林,提过一个大包来打开:“这是我和孙亮迟送的贺礼,是虎皮和虎骨。虎皮可以为你御寒,虎骨可以为你壮身。”
赵书林看着,落泪道:“玉霞妹,我,实在是对不住你……”
赵秀祺得知赵玉霞来了,悲喜交加,吩咐吴德贵设盛宴款待。席间,赵秀祺抚赵玉霞哭泣:“啊,我苦命的玉霞,我的乖乖女,你可是受苦了!”赵玉霞泪水涟涟:“玉霞对不起老辈子您,您老人家对玉霞的疼爱我只有来世再报了。”石淑英听着,泪水糊面,哀叹命运不济。赵书林心里百味俱全,老天爷,你咋这么安排!赵秀祺执意要赵玉霞留下,说她那两个保镖若是不从,她就去告官,将他二人拿下。赵书林也苦苦相劝。
赵玉霞还是要回山寨去。临来荣昌县前,孙亮对她说:“玉霞,我缠不过你,也知道你那心。好吧,你就去看看,我让二弟和皮娃子化了装跟你一起去,路上保护你。”她说:“真的?”孙亮道:“真的。”她说:“你就不怕我不回来了?”孙亮道:“是我害了你,你我夫妻一场,我自是盼你回来,你我的儿子也盼望你回来。”她就抱了孙亮哭骂:“孙亮,你个该死的,你个千刀万剐的!”
赵玉霞在赵书林家小住两日,一定要走。赵书林骑马相送,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到破败不堪的十里长亭。
赵玉霞勒马道:“表哥,你回吧。”
赵书林说:“我再送送。”
赵玉霞就对郭兴说:“二弟,这样,你和皮娃子先行一步,我跟他说说话。”
郭兴犹豫:“这……”
赵玉霞说:“放心,我不会有事。”
郭兴道:“大哥叮嘱过我,一定要保护好嫂子。”
赵玉霞目露祈求:“我谢谢你俩这一路的照护,我说说话就赶上来。啊。”
皮娃子就对郭兴说:“二哥,走吧,让嫂夫人说说话。”
郭兴打马走,转头道:“嫂夫人,你可要快些!”
赵玉霞道:“晓得,晓得,你们先走!”
郭兴、皮娃子打马而去,消逝在弯道里。
赵玉霞翻身下马,牵马走。赵书林也翻身下马,跟了走。二人走着,一路无话,走进林间小道。赵玉霞挨到赵书林跟前,盯他道:“书林,你我这次分别,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赵书林两眼发热:“玉霞,别这么说,我们还会见面的。”赵玉霞叹曰:“但愿吧。”泪水盈盈,“书林,你不知道,我在山上真是度日如年,终日都在想你。”赵书林感动,搂她道:“玉霞,我也好想你。”赵玉霞依在赵书林胸前抽噎:“书林,我的命太苦了。你我相识相爱,却不得其爱。”赵书林哽噎:“玉霞……”赵玉霞抬起脸,泪目盈盈:“书林,我,无以回报你对我的爱,我,我要……”
“玉霞,你要啥?”
“我要把身子给你。”
赵书林听着,脑子嗡然着响,心扑扑跳,血液燃烧,捧了她的脸亲吻。二人好一番热吻。赵书林真想和她做那事,又竭力控制住,自己毕竟是书香人家,已是有妻之人,是不可做有辱门风之事的:“玉霞,我,我有淑英……”
赵玉霞松开了他,苦笑:“咳,我不过是个土匪婆,我不配你。”
赵书林解释:“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玉霞哀叹:“表哥,你我没缘,没缘。都因为孙亮太坏,太坏!”
赵书林痛不欲生:“表妹,苦了你了。唉,只奈我手无缚鸡之力,否则,我定要杀了孙亮那个坏蛋!”
赵玉霞心里发热,含泪笑:“表哥,你有这片心我就满足了,你永远是我的好表哥。孙亮呢,确实坏,不过,他对我还是好。我已经为他生了儿子,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伤感不已的赵书林目送肝肠痛断的赵玉霞打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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