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的启示

                                        余德庄

王雨因其在医学上卓有建树，文学上勤奋多产而广受称道，但这种称道往往只惊羡于一般人难以兼顾的“两栖”作为，甚至以为他酷爱文学只是出于“精神调剂”的需要而已，因而多少忽略了他在文学上的艰辛探索和所取得的成就。实际上，王雨不但在医学上孜孜以求，从不苟且，在文学上同样是一个志存高远，有所追求，同时又很有悟性的作家。自他的第一部中篇小说《桂阿姨》问世至今，多年来我一直关注他的创作，从其先后出版的中篇小说集《万家姻缘》，影视作品集《真情岁月》，长篇小说《车神》《飞越太平洋》等作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一步一个脚印，几年一个台阶的前进轨迹。长篇力作《水龙》则是他创作生涯中的又一次令人瞩目的登攀。

王雨创作这部作品的初衷很明确。作为巴渝大地养育的作家，他想通过自己的这部力作，塑造一群有血有肉，具有鲜明的巴渝性格特征的人物形象，同时展现上个世纪初页巴渝大地风起云涌的历史画卷。同为巴渝之子的我，当我在阅读这部作品的时候，油然而生的亲近感和痛切感几乎是同时奔来心底，令我热血涌动，欲罢不能；而当我掩卷沉思之时，便不能不感佩作者为民立传的赤诚和史海钩沉的执着，以及为打造这部作品所做出的巨大努力。

应当说，王雨的主要想法都在这部洋洋洒洒20余万言的作品中，得到了相当可观的体现。

王雨始终把水龙和水妹等挣扎于险恶川江和社会漩涡中的平民百姓的命运境遇作为关注的焦点，这是非常明智的。因为他们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大人物不一样，是一群成年累月地在这一方山水中摸爬滚打，感知这一方山水所承载的苦难和重负，吸取这一方山水的精灵之气，并将自己的血泪和生命融入这一方山水的人，因此他们最有资格也最有条件成为作者所想塑造的人物形象。作品通过对水龙和水妹这一对青梅竹马的川江儿女令人揪心的命运和不屈抗争性格的着力描述，将水龙勤劳纯朴，豪爽勇武，敢做敢为的巴渝血性汉子和水妹聪慧灵秀，泼辣能干，敢恨敢爱的巴渝多情女儿的禀性刻画得栩栩如生，入木三分，其他人物如船老大太公、商人成敬宇、妓女赵嫱、二老板雷德成等等，也都是各见性情，令人难忘，他们充满生气地大步走进巴渝现当代的文学画廊，成为引人注目，令人喜爱的新的人物群像。

为了使自己所塑造的人物和展示的历史画卷相得益彰，作者不但在搜集历史资料，社会轶闻，民间传说等等方面付出了大量心血，在作品的叙述方式，总体架构，事件安排，情节设置等等方面也煞费苦心。于是我们在书中看到了重庆开埠和近现代川江航运业、金融业、轻纺业等等在这片土地上的艰难起步和曲折发展，看到了曾在这片土地上显赫一时的川东书院、湖广会馆、法国水师兵营等等的盛极而衰，看到了太古轮沉没，成渝路修建，打枪坝血案等等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作品宛如为我们打开了一部从重庆开埠到抗战前夕的巴渝社会历史的小型百科全书，读之令人大呼过瘾！

除了特定的科幻小说，可以说，所有小说都是取材于“过去的事情”，不管是余音犹在还是沉没千年，从广义上讲，汇入作者笔下的都是“历史”，但不是所有的小说都可归类于“历史小说”，一般说来，“历史小说”中的主人公应是载入史册，在“历史殿堂”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实有人物，他们都曾作为主要角色或重要角色直接参与过相关的重大历史事件，他们的活动本身就是相关历史事件和历史进程的直接组成部份，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和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就是“历史小说”的经典之作。

不管在任何时代，留名史册的人与芸芸众生相比，总是极少数，因此“人世殿堂”远比“历史殿堂”广阔，进入“世情小说”的人物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身份限制，大凡贩夫走卒，村妇野老，甚至更卑微的小人物都可以成为“世情小说”的主人公。

《水龙》是重庆文学的一个重要收获，它向我们提出了许多值得思考的问题，认真地探讨这部作品的内涵，对于重庆文学不乏启迪性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