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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爱人事件(五) BY:七里

(2008-04-03 21:5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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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耽美原创
 

  26.离逝

  第二天遗体就运回来了。村里的规矩是三天下葬,孙艳红从回来就忙得水米不沾牙,一张脸瘦得往里陷,不只干枯,还泛着青色。

  她看见兄弟三个聚在屋子里,骂人的劲都没有。

  黎北和谢晓华搭手帮她置办后事,黎北能干力气活,谢晓华就跑着去通知亲戚。黎叶一直跟着孙艳红,捧着碗饭让她吃,孙艳红烦了,接过来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搁,骂他,你说你死过来干啥?还嫌不够乱的?

  黎叶说,妈,你吃口饭吧,吃点吧。

  孙艳红蹲下来,把他拽到怀里,抱着他,手搁在他背后,不停抹泪。黎叶试着拍拍她,说不哭,不哭了。

  出殡那天,黎叶披着麻布片子站在她跟前,看着往来吊丧的人。

  老人家过身,子女是要哭的,孙艳红哭了一场又一场,开始是真伤心,后来就干嚎着。她掐一把黎叶让他哭,黎叶觉得疼,也还是哭不出来。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看那个棺材看了好久,不觉得里面有外婆。

  谢晓华站在门口迎客,黎北在院里跟抬棺的叔伯兄弟喝酒,他抬头看见孙艳红掐黎叶,一把一把的抓在他胳膊上。

  黎北站起来拽走黎叶,带着他拐到院墙后面,几棵老榆树贴墙根生着,他们绕过榆树,站到墙根下。

  黎叶背靠着墙,黎北两只手撑在他肩上。黎北说,哭吧。

  黎叶眨眨眼,溜圆的眼睛,深黑的眼珠。眨也眨不出眼泪来。黎北伸手拍他的脸,按住两边脸蛋往中间挤,然后用手掌敲在他额头上,边敲边跟他说,哭吧,哭出来好。

  黎北手大,小指头扫在黎叶眼睛上,他觉得酸疼,伸手揉上去,眼泪就流出来了。一流就管不住,不停不停的哭,声音哽着,气都喘不上。

  黎叶说,哥,哥,外婆死了。

  黎北擦着他背顺气,伸手给他抹眼泪,手指肚糙的很,蹭得黎叶发痒,一边哭着一边又笑出来。

  谢晓华出来找他们,要下葬去了。他站在榆树后头,看着他们,喊不出声。

  回城四个人坐一趟火车,孙艳红靠在窗户边上,晕车晕得厉害,从坐下就没抬过头。还有宅基地和几棵树要处理,村里要征收,她不愿给,本来要闹下去了,想起来过两天就开学,还是先回来。

  谢晓华坐在她旁边,给她递水果纸巾。

  黎叶跟黎北坐在对面座位上,黎叶要跟谢晓华换过来,让黎北拽住了。黎北把他塞到里面位置,窗户开着一道,迎风,黎叶睁不开眼,黎北伸手在他头上挡着,挡了一会,才想起来把窗户拉下来。

  谢晓华看着他们出神。

  下葬那天去的村外土山,也是有风,黎北抬棺,黎叶跟在他旁边,拽着他衣服下摆。他刚哭过,眼睛湿,迎风就沾土,站在坟坑边上不停的揉。黎北伸开手挡在他脸跟前。

  谢晓华听见有人说,他们兄弟这么亲,艳红也算有福气了。

  谢晓华说,黎北,你要真心想对黎叶好,就别对他做那回事,别老往外跑,别让人欺负他。

  黎北想了想,说我看着他,看谁再欺负他。

  谢晓华想起来就摇头,不能指望黎北跟他抱持着一样的道德观念,或者说,道德束缚。他把思想和行动分割开来,他以约束自己为正确。黎北不一样,黎北是凭着本能生存的人。

  谢晓华他把书架上的书捆扎起来,大部分是要还的,自己的东西只有两本。

  一本是俄罗斯人的,一本是从别人家里拿的。

  那天刚好他们中学开学,谢晓华等到放学,把黎叶叫来,他端着那本《辞海》,平平整整的放到黎叶手里,黎叶用力抱住,问他,老师?

  送给你,谢晓华说。多读书,多学习吧。

  知道得多了也不一定就好,可是只有你知道了,你才能判断好还是不好。黎叶你要明白,你还小,你的人生有无数可能,你不用在一个地方生根、发芽、抽枝。

  黎叶想了想,问他,老师,根要是挪来挪去,就活不了了。

  谢晓华笑起来,道理就是这么苍白的东西,他可以跟他讲述社会和群体的秩序,跟他分说伦理和羞耻,然而那没有意义。他甚至不能说服自己。

  谢晓华说,黎叶,总要去看看别的生活,看过了,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谢晓华以为,哪怕现在不行,还有那么多时间让黎叶长大,等他明白更多的事情,他也许能学会真正的爱人。

  谢晓华忽略了别的可能,关于他自身,关于他的爱情。

  有些事,有些感情,在某一个瞬间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27. 如故

  从回来起,黎北每天都回屋睡,不管多晚。

  经常半夜听见他的摩托在楼下响,进屋,冲澡,带着一身水汽进来房子。黎叶醒着的时候,会坐在床沿看他进来,身上一条短裤,手里拿着衣服,精赤的上身还有短短的头发梢上都挂着水滴。

  黎北伸手抱他,蹭得他也是一身水。黎叶伸手摸他的头发,用指头肚点水滴。

  黎北就笑,他笑起来很实在,唇形显得更薄,露出一口齐整的牙齿。

  黎叶半跪在床上,贴在黎北身前,黎北比了比他的脑袋,觉得他似乎长高了一点。长高之余,还有什么静悄悄的改变着。

  黎叶,喜欢你老师?突然就问出来这么一句。

  黎北看见床头柜上的《辞海》,它几乎每晚都在那里,摊开在台灯暖暖的黄色光晕里。黎叶每次看它的时候,眼睛都闪着晶亮的光。

  黎叶想了半天,黎叶说老师人好,对他好,留给他那么厚一本书。

  喜欢看书?黎北翻那本书,他手上力气大,几页纸一起翻过去,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着眼晕。嗯。黎叶在他身后点头,抱着他的胳膊,看看他,再看看书。

  黎北觉得烦躁,他把黎叶提上床去,压上去吻他,晃着脑袋胡乱的吻着,下身急不可待的蹭上去。黎叶最早有点发懵,他听着黎北急促的喘息,落在脸上身上的动作异样急促,带着惶恐的意味。黎叶于是伸开胳膊,抱住他的脖颈。

  哥。黎叶叫他。嗯。黎北应着,带着他坐起来,扶着他往下坐。

  黎叶的手撑在他肩上,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睛,黎叶说,我喜欢你。黎北缓慢的进入了他,胳膊裹到他脊背上去,抚平紧绷的肩胛。

  黎北的脸贴在他背上,笑起来。

  在这些日子里,这栋小楼里,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开学之后没几天,孙艳红就住进了医院,她的身体本来就垮了,一直强撑着,有天放学骑着车子回来,没留神就拐到了路边下水道里,结果是脚踝粉碎性骨折。

  黎建国近一个月一直在跑长途,没见过人影,也没撞上过黎北,省了爷俩干架的事。

  黎南开学就住校了,她读幼师,学校在城郊,不到周末回不来。黎朵剩下一个人,明显安静了很多,黎叶从老家回来,她盯着他看了很久,什么也没说。

  孙艳红脚上没多大事,身体实在不好,一直在附近医院挂吊瓶。燕姨陪着她。

  燕姨千里迢迢的回来,把皮箱往门里一扔,掉头就去医院看她姐。孙艳红人陷在床里,干枯细瘦的一条,她不想看见燕姨,偏着头就是不理她。

  燕姨坐到她旁边,给她削苹果,削一厘米宽的长条,从头到尾不断。

  燕姨边削边说,晓华给我打电话了,你说稀奇不稀奇,我还当彗星要撞地球上了,他琢磨着世界末日了好歹跟我说声话。晓华说妈死了,我想着,妈也七十多岁的人了,算喜丧,就是你肯定想不开,回来就听见你躺这了。你说你这是跟谁过不去?折腾的还不是自己?

  孙艳红瞪大眼睛听着,只觉得眼眶热,她一直就眼窝浅,不比燕姨硬气。

  然后她就听见燕姨哭,她哭起来声息都没变过,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泪珠子掉在水果刀上,吧嗒一响。

  孙艳红猛得翻过身,她抓住燕姨的手。

  姐。燕姨的眼泪掉在孙艳红手上。你说你这都是为了什么,你那么学好,怎么就赶不上点好事?起初就不该嫁了周学宁这个王八东西!

  孙艳红拽她,反覆搓她的两只手。二燕,不说了,不说了。

  病房里还有人,除了别的床的,还有黎朵。她提着水果进来,掏袋子摆小桌面上,一直听着她们说话。

  黎朵听见她们说周学宁,她的爸。

  黎朵直起身,转身时候咕哝了一句。我看见他了。

  孙艳红没听清,燕姨摸了把脸站起来,说要去洗洗,她拖着黎朵出去,让她一起去洗手间。

  出了门燕姨拉住黎朵就往前跑,细高跟踩在走廊上,得得响着冲到尽头。黎朵想不到她跑得那么快,给她带着就过来了。燕姨胳膊压在她肩上,按着她凑到窗玻璃跟前。

  “朵,你看见谁了?”

  黎朵硬挣着,燕姨压得更严实,黎朵又气又恼的瞪她,燕姨抹了把脸,低低的交代。“说话。”

  还能有谁?黎朵笑着,眼睛眯起来,嘴唇微挑了一个弧度。

  28. 父亲

  黎朵不止一次看见他,在校门口。

  黎朵放了学,提着炖好的骨头汤要去医院,班里有几个男生冲到他面前喊,黎朵你妈也住院啦!你爸爱滋你妈也爱滋你什么时候爱滋?

  黎朵一个接一个的瞪过去,如果黎南还在,她会提起来那个猴样的男生狠揍一顿,黎朵会站在一边笑着骂着。不跟黎南一个学校一个班之后,黎朵显得孤独,像是去了毒牙的蛇,没有切实的攻击力。她提着汤罐走到校门口,那个男生凑得更近,吐沫星子喷到她胳膊上。

  黎朵把汤罐摔出去,砸在他身上,男生嗷嗷叫着跳开,一哄而散。

  汤罐在地下滚了几滚,盖子摔开了,汤汁洒到一个人皮鞋上。男士黑皮鞋,擦得很干净,裤脚是端正的浅灰色。那个人弯着腰,仔细的拣起来罐子和盖子,拧好,送到黎朵面前。他的手指很长,手势轻缓而有力,莫名的温柔。

  黎朵抬头看他,终于看见他的脸。奇怪的是她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努力的感觉,还是没有。

  周学宁走的时候黎朵牙都没长,她不知道他什么样子,孙艳红也不会告诉她。于是黎朵从小就学会翻东西,暗地里翻遍了孙艳红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

  后来她翻出来收到床里的一摞物理教课书,其中一本夹着一张相片,相片上的孙艳红还年轻,就算不笑,也还是饱满而精神,她怀里抱着小时候的黎朵,母女两个都皱着眉头。旁边站着的男人清瘦,微微笑着,样子很好看。

  黎朵盯着眼前的人,回忆了一下相片上的样子,越看越觉得不像了。

  她接过来汤罐就要走,以为是错觉。周学宁是相片上的影子,流言里的名词,如果真实的出现了,反而显得荒诞。

  “小朵。”结果他叫了她一声。“你是小朵吧?”

  他给她起的名字,叫周小朵。黎朵几乎是逃走的,她头也不回,抱着书包,抱着罐子使劲走,想不起来跑。一直走到马路转弯,她用余光瞄了一眼,他远远的站在路边上,不像真人。

  赶命似的走到病房,头发乱着,打开汤罐才记起来洒光了。

  孙艳红看着她通红着脸想哭,也不说她,柔着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让人欺负了。

  黎朵摇头,谁能欺负我?我不欺负人就是好的。孙艳红戳她一指头,死妮子,你就要强吧。

  黎朵不觉得自己要强,只觉得慌,慌得不知道该干什么。她接连看见他好几回,每天放学,路过校门口那家饭店,都能看见他坐在玻璃墙后面,面前摆着一杯茶。

  他看见黎朵就要走出来,黎朵就走,一溜烟的往前走。

  后来他也不出来了,就是坐在那里,微微笑着,看着黎朵硬扭着头匆匆过去。

  那天黎叶跟着黎朵去病房,他捧着汤罐,赶在她后面。黎朵在玻璃墙跟前停住了,黎叶也停住。黎朵让他站着别动,她推门进去,一直走到周学宁面前。

  黎叶看着玻璃墙里头的两个人,那个男对黎朵笑,黎朵一直绷着脸,黎叶觉得她真是不对劲,她的样子,像是从心里难受。

  黎朵也看见黎叶了,他站在门外头,什么用都不顶的一个弟弟,看见他还是觉得安心。

  “那是你弟弟?”周学宁问她,声音那么温和。

  “是我妈的孩子,不是你的。”黎朵怪怪的笑。“他比我像你,多奇怪。”

  周学宁说他就是想来看看黎朵,自己女儿,这么多年不见了。黎朵头一句问他你还没死?第二句问他你男人死了?周学宁一时愣住,他猜想到她的不满,但是没有预计到恶毒的程度。

  黎朵觉得快意,她咬牙切齿的说,你看完了?看完就走,别像个变态一样成天在这晃荡!

  小朵,周学宁平声静气的叫她。黎朵抱着耳朵不听,掉头就跑。她冲出门,接着往前跑,黎叶追上去。跑过去大街,跑过拐角,转到小路上。黎朵扶着墙喘气,黎叶帮她拍背,黎朵抓住他,掐着他肩膀把他推到墙上,用尽力气踩他的脚。

  我讨厌你们!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们!为什么喜欢男人!你们是男人吗!

  黎朵喊着,眼睛瞪着,眼泪突然就掉了一滴出来。黎叶一手提着汤罐,一手拍她的肩膀。他轻声跟她说话,小心仔细的说。姐,不哭,不哭了。

  29.

  我俩

  黎叶又走到玻璃墙跟前,这回他是专门过来的,来看那个人。就是他害得黎朵哭,黎朵哭完了几天没理人,她不让黎叶跟着她上下学,自己绕路走学校侧门。

  黎叶悄悄跟了她两回,想想还是走前门。

  黎叶想看看他,他实在好奇。这是周学宁,他跟周围的人都不一样,他喜欢男人。

  黎叶正盯着玻璃发呆,周学宁抬头看见他,放下茶杯,冲他招招手。黎叶不动,周学宁耐心的笑着,看着他。

  像是耗了好久,黎叶终于下定决心,推开门,一直走到他面前。

  周学宁拉开对面位置,请他坐。黎叶站着,认真的盯着他的脸。干净的肤色,端正的五官,笑起来跟黎朵一样,就是温和好多。“你是黎朵的爸爸吗?”

  周学宁一愣,反应过来黎朵的名字,点点头。“你长得真像艳红,你妈妈。”

  黎叶低着头,浑身紧巴巴的,像是一惊就要跳起来,当年的孙艳红也是这么个样子,她站在他面前,圆圆的眼睛低垂着,跟他说话又不好意思看他。后来就不一样了,最后见她她已经消瘦得厉害,眼睛带着青晕,眼神发直。她一手抱着小朵,一手不停的抹眼泪,她说你走吧,你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的,别让我看见你一面,别让我听见你一句。

  “艳红脾气好,认识那么些年,没吵过一回架,没闹过一回别扭。”周学宁拿着茶杯在手里缓缓的旋。越是这种人,发起脾气来越是没有余地,孙艳红从那以后真的再也不跟他联系,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的信。

  他原本想过带小朵走,孙艳红恶狠狠的抱着小朵,碰都不让他碰。

  “那他呢?不在了吗?”黎叶听着他说话,半天憋出来一句。周学宁平静的看着他,伸手拉他坐下。

  黎叶总觉得没那么怕他,虽然是第一次看见他,但是不陌生,不怕。他坐到他对面,把手抽回来,摆到桌子下面去。周学宁细微的一笑,点了点头。

  “年初去世的。癌症,断断续续拖了这么多年,也算赚到了。”

  周学宁陪着他去北京看病,跟着去了国外。一直在一起,一直知道他会先走,到了最后也没太伤心。

  因为两个人这回事,家里都闹翻了,十几年过去,直到他去世,父母才给电话讲和。周学宁这趟回来是接爸妈出去,顺便来看看小朵。

  “为什么?”黎叶觉得糊涂。“为什么?”

  黎叶其实搞不清想要问的是什么,这个人把什么都丢了,跟一个男的在一起,然后那个男的死了。周学宁笑着摇摇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喜欢上什么人,你慢慢就知道了。”

  “那要是不对呢?”

  黎叶咽掉了后面的话,他喜欢男人,他跟男人走了,然后所有的人都在骂他,显然他是不对的。周学宁叹口气,“不知道,有的事情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就是那个时候,就是那个人,就是想在一起。别的,想不了那么多了。”

  “我知道的。”黎叶点点头,就算不对,还是喜欢。

  黎叶跟周学宁说了很久的话,一老一少不相关的两个人,慢悠悠的说着。话语里展现着两个人的过去,有爱情,有离别。到后来,黎叶觉得踏实,周学宁觉得轻松。

  黎叶看着黎北,使劲的看。黎北擦了把头发,把毛巾扔一边,问他怎么了?

  黎叶过去抱住他,贴着他胸口,感觉到他身上滑滑的一层水,还有他的体温。“怎么了?”黎北揽着他,揉揉脊背。“热的很,先让我开风扇。”黎叶抱着他不松,黎北没办法,胳膊环到他腰上抱起来,带着他走到风扇跟前,打开。

  “哥,我看见我姐她爸了。”黎叶趴在他身上说话。

  “谁啊?”黎北听不明白。

  “我姐她爸说,不用想那么多。”“他是谁啊?”“所以,哥,我们两个在一起就行了。”黎北抬起脖子看他,他趴在他胸口,手指划在他锁骨上,来来回回的描着。黎北忽然觉得,一股很重的情绪涌到了脑子里,有点发晕。

  他展开胳膊,用力抱住黎叶,有一阵他想把他揉到怀里。他亲他,他把性器埋到他身体里,按住他的背和腿,让他紧紧的贴在身上。

  黎叶张开胳膊腿,扒在黎北身上,这个姿势意味着拥有。

  身下的进出缓慢而深入,摩擦,随之而来的疼痛都那么真实,黎叶有点发抖,他把嘴对到黎北嘴上去,黎北分开他的嘴唇,咬他的舌头。现在,我们在一起。

  30.

  别处

  “不许去!我不许你去!”黎南扑过来,抓住黎朵不松手,黎朵胳膊被掐疼了,抠着她指头往下拽。“为什么不去?”

  黎朵觉得指尖一滑,抽回来看,指甲里一汪血,黎南手背破皮了。

  “我为什么不去?我就去!去国外住大房子,去草坪上遛狗,去交老外男朋友,去看着我爸认识男人,去跟两个从来没看过我一回的死老头死老太太住!”黎朵一句接一句的喊,她嘴唇抖着,定定的看着黎南笑。“我把他们都害死,拿着钱接我妈走。多好。”

  黎南慌得不行,听着她哑着嗓子喊,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光是知道抱紧她,让她别去。

  周学宁连续等了十来天,等不到黎朵,终于走到学校里来,直接找到她班上。黎朵跟着他走出来,觉得背上压着无数的目光,天地都是昏的。然后她就听到他说,要带她走。

  黎朵愣愣的笑出来,她用无比真诚的语调跟他说,你又想害我妈了?你放心,她禁不住第二回,肯定能害死。

  周学宁哑口无言,他长长的沉默着,然后跟她说对不起,一直一直在说对不起,小朵,对不起。

  跟演戏一样,黎朵抽着嘴角讥笑,从回来房间她就觉得控制不住的想笑。笑到后来,整张脸都酸着,累的厉害。黎南抱着她,她把脑袋贴到她胸口。

  黎南肩膀宽厚,胸部结实而柔软,黎朵缓缓的蹭着,觉得安全。

  “朵,不跟他去,他不是好人。”黎南脸贴着她的头发,手在她背上拍着。“我哪都不去。”黎朵点点头。“我要死在这里,然后腐烂。”

  我跟你一起,黎南喊着,低头,嘴唇用力碰到她的嘴唇。

  “去哪?去干吗?”孙艳红不耐烦的问。“去吧去吧,我要不是走不开我也想去。”燕姨在一边笑。

  黎叶站在病床跟前,低着头不说话,黎北伸手按到他肩膀上。“去玩几天就回来了。”他开了口,孙艳红不接话,不知道他怎么跟来探病,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燕姨偏头看着,只觉得稀奇,他倒肯让黎叶去。

  开学一个多月,快到十一,黎北本来忘了,谢晓华打了电话过来,叫黎叶去玩。

  黎北一手拿着电话,转过头问黎叶:“你去不去?”黎叶合着嘴摇头,他不想往外跑,不想猛的掉到一群陌生人当中。

  黎北说,你老师说让你去。黎叶张张嘴,半天还是摇头。

  谢晓华要跟黎叶说话,黎北干脆利落的说了两个字,他去。黎北挂了电话,黎叶睁大眼睛看他,他觉得为难,一个人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对他来说等同于漫长的恐惧,几乎熬不过去。

  他来到这个城市的那天,黎北在车站接他。现在,别的城市里等着的是谢晓华。

  黎叶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谢晓华的样子,细长的人,和和气气的笑。黎叶喜欢听他说话,他会讲很多书里的东西,还有别的地方的人和事。

  黎北看着黎叶在那出神,他拉着他起来,说走吧。

  然后他们就到了医院,站在孙艳红的病床跟前,说要出去。孙艳红问黎叶,你是真想去?你会去?燕姨说晓华在呢,还能把他丢了?这么大孩子了,出去看看吧。孙艳红让她少吭声,她盯着黎叶,等他回答。

  黎叶低着头,微微的晃脑袋,想摇头,不敢点头。

  黎北手拍在他肩上,闷声闷气的说出来一句话,我带着他去。

  到最后,兰州火车站的站台上,谢晓华看着兄弟两个一前一后,汗淋淋的走到他面前。黎北一肩扛着个大包,黎叶抱着两个人的外套,追着他的步子。

  黎北伸手往后捞,黎叶握住他胳膊,站到他身边。

  谢晓华摇摇头,笑出来,如果他们在一起,去到哪里都没什么意义。

  31.别样

  不算在路上,前后不过四天,黎叶回想起来,那是很特别的一段时光。

  西北的秋天亮得晃眼,天空高高的,发白,地面上空气很薄,看得出尘土浮着。

  谢晓华领着他们坐车经过城里的大街小巷,经过校园长长的林荫道,走到宿舍去。一路上人很少,虽然是城市,总觉得天高地远一样。

  谢晓华正帮他们摆行李,兄弟两个转身就去了水房。天气虽然不热,挤了一趟火车下来,一身汗一身灰。黎北带着黎叶去水房洗澡,脑袋都摁到水龙头下面了,谢晓华跑过来拉着不让,说水凉,去澡堂洗热的。

  黎北嫌麻烦,但是跟他吵更麻烦。黎叶从黎北手底下抬头,看着谢晓华发怔。

  三个人去了教工小澡堂,脱净了进去,黎北看见里面是没格间的,他拉着黎叶挪到一角去。谢晓华提着毛巾进来,黎北站到黎叶跟前,给了他一个大脊背。

  谢晓华觉得古怪,还有点好笑,他一甩毛巾把一捧水砸到黎北背上去,笑着喊他,我不看。

  黎叶探头出来,他其实有点紧张,抓紧黎北的胳膊,看着水柱底下细长白净的谢晓华。三个人都赤条条对着是头一次,但是说不上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就是平平常常的。

  黎北专心的给他搓头发,谢晓华站在那一角,说着接下来的安排,要带他们吃什么,看什么。

  黎叶满头的泡沫,眯着眼,忽然笑起来。

  老师说过,一样不一样,要见过的人才能知道。

  黎叶知道,虽然时间很短,老师还是想让他多看一点,能看的都看看。他们去看大佛,黎北对着一片片模糊的墙提不起兴致,他站在外头抽烟。谢晓华领着黎叶往里去,给他说那些壁画,牵着他从大佛背后绕过去,说走这么一趟会有福气。

  从洞窟里面出来,黎叶拉着谢晓华的手,不停找黎北。

  黎北站在路边垃圾桶跟前,他把烟头摁熄了,走到跟前来。谢晓华说黎北你也该进去看看,黎北哼了一声,转头往前走,黎叶跑了两步,跟到他背后。

  谢晓华叹口气,追上去。

  那时候天已经晚了,夕阳照下来,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谢晓华看到,他和黎北一人一侧,黎北的影子宽一点,自己的影子长一点,中间是黎叶的影子。

  走着走着,中间的影子就偏到黎北那边去了。

  后来还去了好多地方,去爬沙山,去看月牙泉。那座沙山据说是会响的,爬上去,滚下来的时候可以听见山肚子里头打鼓一样的响声。

  黎叶手足并用的往上爬,他人小,爬起沙来费力少,反而赶到黎北和谢晓华前头去。

  谢晓华看着他往上去的背影笑,这么精神的黎叶真是没怎么见过,他指着黎叶跟黎北说。黎北是被他拖上来爬的,他就像是陪孩子的家长,看的出纵容,看不出乐趣。

  黎北,黎叶越去越高了。谢晓华跟他说。你看,离你那么远了。

  黎北抬起头,黎叶站在沙山顶上跟他挥手,隐约听见他喊他。黎叶说,哥,快来。

  谢晓华拍拍黎北,黎北丢开他手,两个人先后往山顶上猛冲,差几步不到,黎叶骨碌碌滚下来,从他们身边滑过去,黎北伸手拉他,跟他一路往下滚。谢晓华也给带得站不稳,三个人转着圈滑下山,一路上光是叫唤,也没听见什么鸣沙。

  黎叶爬起来边吐沙子边笑,黎北摸着他脑袋,拍头发里的沙。谢晓华问他好玩不好玩,黎叶用劲点头,谢晓华问他还玩不玩,黎叶就站起来了。

  黎北转头只当没看见,谢晓华问完就后悔了,苦着脸陪他再爬了一趟,滚了一趟。

  再下来黎叶也累的没力气,两个人趴那找黎北,黎北从远处走过来,一人扔了一瓶水。三个人半躺在沙丘上喝水,谢晓华突然笑起来,噗的一声,呛了口水。

  黎北跟黎叶一起看着他,他抹着嘴,没事没事。黎北还是瞪他,他脑袋一晕,一句话莫名的说出来。我就是觉得,怎么跟一家三口似的。

  扯淡。黎北说,说完提着黎叶就起来了。

  那天回来宿舍,谢晓华正要叫他们去洗澡,兄弟两个已经不见了,找到水房去,看见他们并排站在水槽跟前,一人端盆水,兜头倒下来。黎叶冷得一缩,黎北拉着他给他搓头发。

  谢晓华往门边一靠,还是一样。也许会有什么东西慢慢错开,但是现在,只要他们在一起,就还是一样。

  32.变起

  谢晓华站在沙山上,天是蓝的,地是黄的,坦荡荡的风吹着头发。黎北对着他看,他一对眼像是墨绿的玻璃珠子。

  谢晓华说,黎北,以后呢。

  黎叶会长大,会出去读书,他会离你越来越远。黎叶聪明,他不像你,他肯定能学更多东西,能考一个好学校,能走到你接触不到的天地去。如果你们就这么下去,也许他会困死的。

  黎北,你们的人生不在一条路上。所有的交集,就是现在。

  回去的路上,黎北时不时想起谢晓华说的话。你希望他好吧,你希望他好吗?

  黎北那时候没有理他,黎叶在山上招手,他埋头往上跑。他心思少,只会做好眼前的事,不爱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黎叶将来要离开,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本来遥远得不用想的事,就因为他那几句话,突然跳到眼前来。

  黎北想着,黎叶也许会变成跟谢晓华一样的人,学他学不会的东西,说他听不懂的话。他转过头,盯着黎叶看。

  黎叶坐车坐累了,靠在他胳膊上睡得正好。

  黎北停了一阵,伸手给他理理吹乱的头发,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又乱了。

  黎北进屋就看见黎叶趴在床边上,正看这几天的照片,铺开了半张床。黎北不爱照相,黎叶不爱摆姿势,谢晓华拍的大部分是景色,小部分是黎叶。抢下来的镜头,有的动着,有的半张脸,偶尔可以看到黎叶在笑。

  黎北拣起来一张,照片里黎叶正跑着往前去,远远的角落站着他自己,叼着烟,皱着眉头。

  黎叶,出去好玩不好玩?黎叶点点头,扒在满床照片上翻找,就跟他看那本《辞海》一样。黎叶,还想出去不想?黎北接着问他。

  哥,这张好看。黎叶模糊的嗯了一声,拿起来一张照片给他看。

  照的是一片青草地,稀稀落落的几棵树,树荫洒在草地上,片片浓绿。最后一天去的公园,人都逛累了,黎北坐到草地上不走,坐了一会干脆躺到树下面,枕着胳膊打盹。黎叶坐到他身边,谢晓华站起来,说要买喝的去。

  他们呆的地方偏僻,安安静静的,吹着点小风。

  黎叶抬头看看,天空亮得晃眼,头顶上不知道是什么树,叶子细细密密的排着,映着光。黎北躺在旁边,黎叶伸出手指,在他嘴唇上划了一下。

  近处一声轻响,黎北黎叶一起抬头看,谢晓华放下相机,愣了一愣,跟他们笑。

  黎北看着照片,头发上水珠滴下来,吧嗒一响。

  黎叶手指搭在照片上,擦擦干。黎叶说,去公园那天玩的最好。

  黎北把相片全部拨拉到地下去,把黎叶手里的也抽走,拍到桌面上。黎北抱着黎叶的腰,提他上床,狠狠的亲到嘴上。黎叶觉得疼,哼了一声,黎北停下来看他。黎叶半跪在黎北面前,伸手环住他肩膀,摸摸他嘴巴,低头亲下去。

  黎北不动,由着黎叶在嘴上轻轻的啄,慢慢的亲,试探着伸出舌头。

  黎北胳膊揽在他腰胯上,不停的收紧,想抱得更紧一点。

  黎叶的身体在他怀里,细长的,正在抽条的身体,暖暖的贴在身上。他会长大,会变,无论如何,他不会一直这样呆在自己跟前。黎北想了太多东西,脑子热哄哄的,他扯开黎叶的衣服,把他两条腿抬起来。

  黎叶缩了一下,黎北也觉得勉强,停了一下,还是用力顶进去。

  黎叶抓紧他胳膊,指尖掐进去,黎北低头看他,看见他眼角一片水湿。黎北想让他叫出来,话还没出口,耳朵里听到别的声音。

  这间房只要黎北在,家里没人进来,这些天有的住院,有的陪床,有的住校,有的跑车,整栋小楼都没什么人。所以,他们的房门没锁过。

  黎北听见的声音从身后来,像是门响。回头看,孙艳红喊着黎叶,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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