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是动荡不安的一年，东南亚的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可是有人却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危机并没有给我国带来实质性影响，并夸海口说“97年最好，98年更好”。
    金融危机直接空降到我厂，使厂里的产品完全卖不出去，工资也是一拖再拖。年底厂里新一轮的减员裁人又开始了，车间里，办公室里，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人在议论纷纷，谁也没有心思做事，各种版本的说法满天飞。一天，生产副厂长刚很神秘的把我拉到一旁告诉我：“我们马上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一车间的主任这次要下来，厂里准备找个年青点的，我推荐了你，让你去当主任，干个两年，你还有机会提副厂长，这可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哈，一下抛了这大个诱饵，我一时不好说什么好，只能说我一直搞质量管理，对生产不懂行，只怕没帮上你的忙，反而给你添乱，打了个太极拳就溜了。
    过后找别人一打听，才知道厂里这次要动大刀子，车间都是采用自负盈亏的新承包方案，一车间是厂里最大的车间，有五百多人，非常不好搞再加上要改革，想想头都大了；冒号每天跟在领导屁股后面，早出晚归；女儿上高二，本来就对我意见多多，同学都是家长送饭去吃，她每天则是骑自行车赶来赶去，如果到车间，连饭都不能给女儿做，那她的高考就废了。可是厂里正在危难时期，如果真叫我去，我有什么理由推辞？
    不几天，厂长就找我去谈话，厂长说：我现在很为难，刚找我要你去车间，可质量这一摊子虽说是我分管，可实际上全是你在兜着，你一去，我还不知到那去找人？何况新承包方案的质量承包也很重要，你不走，我就可以不操质量这一摊子的心了。厂长一席话，让我看到了一线曙光。我于是说了二点：一是我不想走，因为我身体不是很好，家中也无人照料；二是给厂长推荐了几个60后的车间候选人。最后我表态，这只是个人想法，如果组织需要，我还是会服从分配的。
    不久一车间的主任确定了，正是我推荐的企管办副主任兴，他亲自管生产，又挑了两个副手，一个是我科的冰去管质量，一个是个女的叫慧，他两人不管的事全归她管。巧的是，这三人全是61年出生的，都属牛，我们就管他们叫三牛组合，或真接叫三牛，兴是大牛，冰是小牛，慧是老牛。
    那几年车间的惯例是年底每人要发120元的全勤奖，加上巧立明目的各种奖励和送礼打点，到年底，车间总要积蓄一二十万元才行。三牛的火太好了，由于他们年青，由于他们在厂里危难时挑了重担，厂里的承包方案非常宽松，每月兑现的节余很多，只几个月就存够了这笔钱。车间小金库的钱多得用不完，三人都在炒股，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小金库公款的主意。他们是何时开始炒的没人知道，厂党办每半年要对小金库进行一次检查，那次检查前，冰突然来找我们借钱，说是只周转几天，马上就还。
    这时我们才知道他们是在用公款炒股，胆子太大了。当时股市一片惨云愁雾，人民日报特约评论员都发表了文章，让股民要认识和回避市场风险，不能把股市看作是永不沉没的船，让股民不要随便上股市的泰坦尼克号。可他们倒好，拿公款去炒股，真是吃了熊心狍子胆！
    后来的事实给了我们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们的炒股之路一帆风顺，三牛配合默契，大牛管资金调度，小牛管投资选择，老牛管具体操作。这里的核心人物是小牛冰，也就是在这次集体炒股的过程中，让他的才华得到了显现和公认，坐上了厂里二号种子选手的宝座。
    98年3月23日，网上公开发行开元基金和金泰基金，都是首发20亿份的超大基金，发行价1.01元，当时很多人不看好这两个傻大个，三牛却倾其所有全部申购，上市又满仓买入。一月后，两基金获准四只新股的各10%的网下配购权，也就是送新股的特权，当时新股还保持着不败的神话，这样一来，两只基金母凭子贵身价倍增，价格扶遥直上，曾一度冲到十元上方。三牛及时出手，挖到了第一桶金，我们多次问小牛为什么会买这两只基金，他说，两基金出身高贵，它们等于是国家的私生子，担当着救市的重任，我们不坐顺风船不是犯傻？听党的话，跟党走是绝对不会错的。
    七月，厂里全部停厂一个月，美其名日是检修，实则是已无米下窝。那一个月，老天象破了似的，倾盆大雨下个不止，我们中层干部奉命回厂抢险，街上的水已到齐腰深，我每天在水里踩来踩去，脚都泡白了。
    八月一日，我们正在花湖分厂抢险，任务是把仓库里的成品鞋按清单重新码放，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做这不相干的事？为什么不直接把鞋运到安全地带？后来才知道，厂里打的如意算盘是下面放一些过时的卖不出去的产品，上面放好的，这样万一进了一点水，可以找保险公司理赔消化库存包袱。正当我们干得热火朝天时，接到花马湖已溃堤的通知，厂里马上调整方案，往外转移重要设备和原材料成品等物。
    当时很是慌乱了一阵，不知先抢什么好，分厂紧挨内堤有一个大斜坡的马路，我们在马路上一字排开，由厂里往堤上传物资。女的靠堤，男的靠里，离堤最近的是分厂门卫，我就站在那里，刚开始时门卫还没有水，后来看着迅速上涨，涨过黑板，涨过窗口，涨过房顶，水已经到我胸口，人都有漂起来的感觉，前面的人已经在潜水作业。没有一个人退缩，身上沾满了小草树叶之类的物质，不少小虫爬到了身上，每一条虫都会引起一场骚动。最终，三层高的厂房全部没入水底，满目只见滔滔翻滚的洪水，我们才疲惫的离开。
    厂里再一次停产一个月，我们没有闲一刻，但多半是做的无用功。洪水退后，我们去花湖分厂清理被淹的成品鞋，当时码放整齐的鞋子已经面目全非，上层的还认得出个模样，下层的则已发黑发臭。我们要一双双的清理出来洗干净晒干，再分品种尺码十双一摞的捆好。我们不分白天黑夜的在臭气熏天的环境中干着枯燥的重复工作。大家苦中作乐的是拿当时热播的《还珠格格》说事，自封了皇上、皇后、尔康、五阿哥、紫薇、金锁等一干人等，大家在讨论小燕子这个主角时，一致认为非慧莫属，因为她超级搞笑，又好动又活泼。就在这时，大家才发现，慧一直没有参加抢险任务，说是有妇科病，不能见水，但不见水的事也没看见她。
    其实，自厂里停产后，慧一直在大户室炒股，大牛小牛错口车间事多，也很少参加这些抢险活动。他们正在全力以赴的炒股，当时的股市行情相当不好，仅8月17日那天，沪指就大跌8%，500多家个股全线跌停。但是弱市之中也有强股，我的北满特钢虽然连拉八阳，我还是深套其中，但三牛却在北满特钢上做了个漂亮的短差。冰说，要炒就炒高科技和题材股，北满就是一只题材股。他炒得最成功的是天兴仪表和长城信息两只个股，前者是炒题材，他们是10元一股进的，33元出的；后者是高科技的代表，17元进的，35元出的。都赚了一到二倍的收益。
    这些我都是很久以后才知道，不少人都愤愤不平，认为他们在厂里最困难的时候，不该用公款炒股，为自己谋私利。但无论如何，他们作为炒股人是成功的，是无可挑剔的，在天灾人祸中，在熊市中，能赚钱的才是真正的牛。

附歌词：股市三牛
    大牛！ 哎! 大盘走低我们该出货了吧？ 对拉! 我们的股票正在上涨啊? 卖了不对! 我怎么才能买到黑马? 我告诉你啦! 大牛小牛和老牛就是吉祥的一家!

    小牛 哎! 你买了股票知道啥时操作? 等我电话呀! 我自己分析的股票正确吗？ 不错啦! 那我买啥呀? 买我刚才推荐的呀! 大牛小牛和老牛就是吉祥的一家!

    老牛！ 啊? 主力和上市黑公司正照着你哪! 那大师呢? 大师像绿叶托着红花! 我们呢? 我们像石头一样在想发芽! 我们三个就是吉祥如意快乐幸福的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