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被外贸办看中,挖墙脚挖走后,我们质管科一直差一个办事员,很多人都在削尖脑袋打这个位置的主意。
一天晚上家中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那就是科里的质检员莉和她的爱人建。说老实话,当时科里有一百多人,我对莉没有多深的印象,因为她文化程度不高,不善言语,业务一般。所以当听到莉想到办公室当质管员时,我的第一反映就是不合适,不胜任。建很健谈,拍了我很多马屁,说了他老婆很多好话,打了很多包票。最终我说这事不是我一人能说了算的,以此来推脱,建说,只要你不反对,其它的事他来办,看他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象吃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在他们出门时,我很坚决的把礼物退回了,我这人一直有这个习惯,不喜欢也不接受别人有目的的送东西,作为朋友的正常来往,我一定会有来有往,从不让别人吃亏。
后面的事,不说大家也知道,莉在不久就调来了质管科,当时为她说话的人可真不少,上至厂长,党办,下至我们办公室的每个人都在为莉说好话。人来后,我可没少操心,莉的业务能力确实太低,为了适应她,办公室的分工也重新作了调整,可就是这样,她依然做不好。
比如每天的质量日报表,就是把下面质检员的报表汇总,很简单的加减法,小学生都会做的,她老是出错,主要是不细心,比如358不仔细看,多算一笔或少算一笔,多个零少个零什么的,要知道作为质量统计报表,差之毫厘,错之千里,更何况这些数据还是质量兑现的重要依据。刚开始我总是直接指出她错在那里,后来搞急了,有一天,我只告诉她有几个错误,并且说“你今天什么事也不要做,几时算对了几时下班,我也陪着你。”那次莉算了好半天,一次次的被我否决,她的脸上汗珠只趟,几乎都要急哭了,我始终坚持着,不过最终她还是算对了。这样搞过几次以后,莉终于能拿出合格的质量报表。
一天,莉请我们办公室全体同仁去她家玩,再一次看到建,通过这次的接触,对莉和建有了一些了解。莉在家是甩手掌柜,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百心不操,百事不管,是一个非常幸福受宠的小女人。建是家中的独子,又生了一个儿子,所以父母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建的父亲是某国有大厂的中层干部,利用手中权力,分了两套住房,并且在同一栋楼同一个单元,建是三楼,他父母是一楼,建的母亲早早就退休,是莉家的全职保姆,并且自带工资,自贴菜金。我们那次去,所有的菜都是莉的婆婆事先准备好,并且经过粗加工,最后由建来主勺的,建忙进忙出,莉和我们一样也是客,连茶杯茶叶放在哪都不知道,什么忙也帮不上,建说她帮不上任何忙,只会越帮越忙,让她老老实实、安安心心的同我们一起聊天,坐丢吃饭就成。
建和父亲在一个厂工作,是厂办的,主管全厂的内线电话,这时才明白莉家为什么现在还是内线电话。建上班很自由,只要电话畅通,他上班时间就由自己安排。建多余的时间就是做家务和去股市,当时我们就股市问题谈论了很久,使我感兴趣的是电话交易。在这以前,我每次交易都是去营业部,跑来跑去,费时费力又费钱,而电话委托则方便多了,那时虽然手机还是大哥大,很金贵的,但电话却是家里和单位都有。
按照建的指点,我去营业部办了电话委托的手续,回来后,就迫不及待的试了起来,第一次是查资金余额,起码打了十个电话也不止,因为老是出错,手忙脚乱的,一个地方错了,又得重新来。后来每次要打电话,就把步骤写在一张纸上,再打就不会错。学到这个新方法后,炒股就方便多了。
从那次聚会后,贞总喜欢找莉打听建炒股的消息,但莉总是说不清楚,只知道建炒的不错,赚的不少。 2000年,我作为质管科的最后一员也下岗了,这样一来,同科里同事的联系就自然而然的少了起来。但是同莉的联系却比所有人多,几乎每年过年她都要来我家,她说她衷心感谢我,是我那时的严格要求,让她找到了现在的工作,并且越做越好,成了老板的心腹。莉下岗后,先后做了几家,后来去了现在这家茶楼做仓库保管,原来的仓库是个乱摊子,东西不清楚,帐目更不清楚,莉去了后,不但理清了这一切,还能给老板出谋划策,深得老板欢心,不久就成了助理,并掌管财权。
去年的一天,莉突然打电话说马上到我家有事找我,我感到很奇怪,等她来后,才听到一个晴天辟雳的噩耗,莉的爱人建已经去世,而且有两个月了。建得的是肝癌,从发病到去世不到二个月的时间。那么精明能干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我真是不敢相信。
莉说我们先前一直哄他说是胃病,做的是胃切除手术,我每天在他面前不敢哭,背后老是大哭。手术后一直不见好,他有天趁没别人的时候,很严肃的对我说,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实话,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不要瞒我,否则是要误大事的。你告诉我实话,我才能把你们母子俩的生活安排好,我才能放心的走。听到这里,我的眼泪不争气的一下就涌了出来,靠在他的肩头大哭不止,他也抱着我哭。
虽然我没有说任何
有关他病情的话,但是当我一止住哭声,他马上打电话要见厂长,提出将儿子特招进厂并安排合适的工作。那时儿子刚上高三,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建说:“你不懂,父亲早退下来了,我现在人在人情在,(他那时已是办公室副主任)给儿子找一个铁饭碗,我就可以安心去了,读书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儿子也不是读书的料,我在可以让他慢慢混个高一点的文凭,现在来不急了,必须要让他尽早工作,你以后的日子才好过。”儿子办好手续,在分厂化验室上班的第二天,他就走了,他是硬撑着等到这个消息才走。多亏儿子的事安排好了,现在一个月二.三千块钱,做着多少人羡慕的轻松工作,不然的话,如果现在没考上大学,我真不知么办才好。
从莉的述说中,我得知建不仅安排好了儿子的工作,也安排好了莉的后半生,原来建在临终前,把家中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莉。建在2000年就利用炒股赚的钱,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住房,一直在出租,贷款还有三年还清,股市里有几十万元,都是家中的积蓄和赚的。他让莉卖掉了全部股票,将现金全部取出,先去还清了贷款,然后将钱一分为三,父母一份,儿子一份,莉一份,儿子的一份由莉保管,在他结婚时给他,莉的一份由她个人支配,出租的房子归儿子,老房子归莉。不论以后莉是否改嫁,都按此办理。
莉以前只知道有这么一套房子,在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由于建走的太快,她只还了贷款,还没来得及办房产证,建一直叮嘱她早日办好房产证,她来就是问我办证的有关事宜的。她一再说,现在每做一件事,都会落泪,不仅仅是因为难和累,而是想到建的好,以前建是她的天,是家中的天,家里的所有大事小事都不要她操心,可建为这个家操的心太多了,连她们母子的身后事都是安排的妥妥贴贴。她边说边掉泪,怎么也劝不住。
看来一个人的福份是天注定的,幸福美好总是短暂,是要细水长流,还是大江奔腾,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今年股市大跌,我又想起了建,假若他还在,他是否能躲过这一劫?建虽然离开了亲人,离开了股市,但无论股市是涨是跌,建都把他的爱通过股市留给了他的家人,是股市让建的爱在延续。
附:再别股市
悄悄地我抛了,正如我悄悄地买;
我悄悄地派发,作别手中的筹码。
那电脑旁的散户,是迷途的羔羊;
k线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盘面上的接单,假假地在屏幕上招摇;
在均价的柔波里,我想象着捞到钞票
那分时下的成交,不是换庄,就是追高
揉碎在放量间,沉淀在盘整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阳线,向价格更高处漫搠
满载一船股票,在追涨声中出货。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离别的笙萧;
基金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年的年报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