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10:30,距美国给予萨达姆最后期限90分钟后,打击伊拉克正式开始。香港所有的电台都中断了正常播出的节目,统一转播到了这一具有历史性意义的画面上来。在图像的下方,还用中文不断滚动播出即时消息,中间连广告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在关注,在以前,医护人员是很少看电视的。可今天,他们都忙里偷闲看上几眼。看来,港人比国人更关注战争。
小妹今天状况更差,解了一次大便,全部是血水。仍然是喝大量冰冻可乐,再大量呕吐。精神也差,坐不住。她几乎靠在我身上,同我说:“我好想一下死了算了,这样活着真受罪,我真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啊!”她拍打着我的手,眼里黯淡无光,是那么空洞无神。我抓住她的手:“不要这样想,你看,手术后又可以输液了。你想开些,慢慢会好的。”嘴里无奈的说着这些话,心里却也知道这种安慰很苍白无力。小妹摇头:“没用的。”我知道她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有一千个无奈,可我们也帮不上一丝一毫的忙,只能尽力,帮她度过这最后的难捱时光。老公再也不捉蜻蜓和蝴蝶了,守在床边,我和老公一边一个,不仃地给小妹全身捶打和按摩,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减轻她的痛苦。
关于让贞贞来港的事,老公问过一次,大妹也问过一次,小妹不置可否,不表态。大妹又急于敲定这件事。晚上,我和大妹陪在医院。小妹的精神好像略微好了些。大妹试探着问:“你不给贞贞打个电话?”小妹长久不作声,好像没听见,但我们知道她听见了,大妹又不敢再问一遍。空气在那一霎那好像凝固了,闷、憋,我感到好像要透不过气了,我感到很残酷,我想逃离,永远不要面对这样的场景,可我不能这样做,我也挪不动脚步。我们都用眼睛盯着小妹,看她的意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妹终于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她还在上自习呢!八点半放学。”
谢天谢地,这等于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她要打电话,但要等到放学之后。时间一到,大妹拨通手机,交给小妹。她哽咽着只说了一句话:“妈妈病了,你来看妈妈好吗?”之后便是无语。电话那头,贞贞的声音越喊越大,连我们都清晰地听见了:“妈妈,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啊!“小妹依旧不语。大妹只好接过电话:“贞贞,不要哭。没有什么事,只是你妈妈病了,想你,也想你到香港来玩一趟。我会跟大姨妈联系,让她送你来,让她给你办手续。”
这之后,我们再没有任何交谈。不知说什么好,不知如何说。气氛是那么压抑。这天破天荒,一到熄灯时间,小妹就让我们走了。
今天,大妹还带二姐去看了专家门诊,由于前几天已经获得的享受医保的资格,所以只花了37元。二姐脖子上的瘤子已经越长越大,连左边半张脸也象肿了似的,下巴也鼓出来了。小妹的病,让她们心里都有个疙瘩。小妹的前车之鉴,不得不让二姐有病早治。大妹被小妹吓怕了,所以也格外积极,竭力让二姐早看早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