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积了许多落叶。卖西瓜的坐在落叶中,树站在落叶中。还有树叶不断落下,或无声地趁着黑夜、清晨落下。
以为是天年,后来才知道大旱。树,提前进入了陨秋。骤然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农民的,杞人忧天的血液汩汩流淌,难以斩绝根除。庄稼奄奄一息,心也没一点劲魄。当然,今天的人,即便种地的,也不如之前祖祖辈辈那样,临风落泪,见雨感慨。最多付诸几声无所谓的叹惋,而后就转移到别的话题了;现在的自己,也不过瞬息心起波澜,随之平复。
母亲似乎见不得你闲着,中午不午休,那就出去浇地。那些年,似乎总有浇不完的地,却从未见丰收过;或者说丰收了,也不见得日子有奔头过。浇地不过一种惩罚,这种惩罚,令你面朝黄土背朝天、挑着水桶里浑浆浆的日光,从中历练到某种摆脱这种生活的境界。可惜,自己总是不争气。
水总是那么少,那么少。
那人蹲在干涸的河床里,守着一个脏兮兮的池塘,在舀水做饭。
一年有浇不完的地,仅那块斜坡地,不知喝了自己多少汗水,却始终荒芜着。荒芜的,还有自己不学无术的脑袋。
一点奔头没有。
我有一颗未老先衰的心。
我有一个未白先秃的头。
没有家园,只有诅咒。
落叶一样的诅咒,变不出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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