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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灯】

(2014-05-29 01: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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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傍晚回到柏公花园,下车到了读画轩。长班禀辞,又问道:“老爷看丰台不看?”孝移问其所以,长班道:“丰台在这城外西南角,离此只六七里。那是种花所在,有一二十个花园,百样花草俱有。如今芍药正开,老爷看看何如?这个路,可以坐自己的车,回来进彰仪门。”孝移应允,德喜、邓祥俱有喜色。

  次日吃了早饭,果齐赴丰台。时值芍药盛开之候,天气有些热了。孝移遍看亭台园篱,泉涓木欣,春花争放光景,却也甚饶清兴。买了肆中几碗茶,吃了点心。这仆役三人,也沽了两瓶帘儿酒,热的棉衣都沾了汗。说:“回转罢。”长班引着,偎城边道儿,上彰仪门来。

  原来长班有个同伙,在彰仪门,他要寄个信息到良乡去,故迂二三里路儿,从这儿回来。这一路绀宫碧宇,古柏虬松,亦复不少,煞甚好看。

    及到彰仪门,天气变了。原来天气有一定次序,春暖、夏热、秋凉、冬寒,是循序渐进的。今当温和之时,忽而大燥起来,此天变之候也。大风突起西北,不知怎的黑云已罩了半壁天,长班也顾不得寻觅同伙,别领个巷口,一拐一弯,望悯忠寺飞奔。将近一里许,偏不能到,这雷声忽忽的不断,雨点儿大如茶杯,内中夹着冰雹下来。须臾,雨也没了,单单冰雹下倾,乒乒乓乓,真正是屋瓦皆震,满街避丸,好不厉害怕人也。孝移在车上,只听得车棚鼓音,擂的是撒豆点。辕马股栗,仆从抱头如犬,乱喊道:“不好了,老爷下车避一避!”孝移伸足下车,三仆抱接下来,扯上一个大门楼,避祸躲灾。孝移上的门楼站下,三人自去卸马,不觉暗叹道:“‘吉凶悔吝生乎动’,此理是断乎不错的。”把马也牵上门楼来,人马挤在一处,不成看像。

    孝移看那门上,一旁贴了“存仁堂柳”,一旁贴了个蓝签“禫服”两字。便向长班道:“此内可有暂存身的地方否?”长班道:“有,有,有。大客厅、东书房,小的引老爷进去坐坐不妨。这是柳先生家。只是檐水大流怕湿了衣服。”孝移道:“走紧着不妨。”邓祥说德喜儿:“为啥不带雨衣?”德喜儿道:“谁料下冷子雹冰。”长班道:“往后出门,也要君子防不然。”

  却说长班引着孝移,进了二门,客厅上有堂眷看雨,径引的上东书房。孝移进了书房门,因衣服湿了,不便就坐,四围详看。只见前檐下,一旁画眉竹笼,往上乱跳;一旁鹦哥铜架,衔锁横移。内边一张大条几,中间一架高二尺的方镜屏,左边一个高一尺的水晶雕的南极寿星,右边一个刘海戏蟾,笑嘻嘻手拿着三条腿的虾蟆,铜丝儿贯着钱,在头上悬着。夹缝中间,放着掷色子饶瓷盆——孝移也不认得,只说是栽水仙盆儿。东边一张方桌,一个神龛,挂着红绸小幔子,也不知是什么神。

  但见列着广锡方炉,两个方花瓶,一对火烛台盘,俱有二尺高,一个小铜磐儿,放着碎帛编的磐锤。至于满壁书画,却都是俗葩凡艳,再不晓的是个什么人家。垂唾之时,又见砖缝里有一块二三钱的银子。因问长班道:“这主人是甚的人?”长班道:“这是柳先生家。将来老爷还要借重他哩,从他父亲就是吏、户两部当该的书办。”孝移见天雨已住,想走。原来骤雨无终日,半个时辰,云过雨歇,依旧出门上车。

  长班还进书房,把那赌博丢下砖缝银子拾了,方才与二仆踏泥相随。

  到了花园读画轩,恰好柏永龄因雨隔住,正在轩上。相见为礼,柏公道:“请更衣换靴。”孝移连拱道:“是,是。”遂即脱湿易干。柏公让坐,宾主依次。柏公道:“连日想来一候,只为步履少艰,俱是先使人问过,然后敢来。因老先生事忙,多逢公出。今日知是往游丰台,料得午后必回,天气晴和,预来恭候。不料突遇冰雹,方疑老先生在城外寺院避雨,多等一会儿,谁知冒雨而归。适才盆倾瓮覆之时,何处停车?”孝移道:“城外已遇大风,飞奔进城,到一个大胡同里,硬雨如箭。不得已向一个大门楼子进去,到一个书房,停一大会,雨住,方才回来。不意老先生久等。现今泥泞甚大,老先生不必急旋,少留款坐,幸尔攀谈。”柏公道:“甚好,甚好。只是老来重听,望坐近,声高些,好聆教。”孝移道:“不敢动问老先生,高年几多?”柏公道:“八十五岁。”孝移道:“矍铄康健,只像五六十岁模样。可喜,可庆。”柏公道:“樗材无用,枉占岁月,徒做子孙赘瘤。但活一天,还要管一天闲事,未知何日才盖棺事完。”孝移道:“老先生年尊享福,诸凡一切,也不必萦心挂意,以扰天倪。”柏公道:“人老了,也自觉糊涂。聆教,聆教。”孝移又问道:“适才避雨之家,说是姓柳。长班呼为‘当该的书办’,这个称呼,是怎么说?”柏公道:“老朽是宣德年生的,彼一时,弄权招贿的房科,人恨极了,叫做‘当革的书办’到成化年间,又把这斥革字样,改为‘该’字。”二公大笑。这柏公因说起“当革的书办”,便触起三十年宿怒,说:“这京城各衙门书办,都是了不得的。我这小功名,就是他们弄大案蹭蹬了。——歇一歇儿细说。”孝移见柏公有些恼意,又带了几声咳嗽,便说道:“此辈行径,不必缕述。咱看看鱼罢,怕雹子打坏了。”柏公忽的笑道:“‘该看’,是‘革看’?”两人大笑。

  果然同到塘边,只见那鱼得新水,一发摇摆起来,好不喜人。柏公回首向孝移道:“烦盛价和一块面来喂他一喂。”德喜儿不敢怠慢,刻下和了一块面块。柏公接了,把竹杖放太湖石上,坐个凉墩,亦让孝移坐了一个。手撕面块如豆儿大,才丢一块,几个鱼儿争以口吞,那不得的鱼儿,极像也有怅然之意。忽的又一块面下去,众鱼争先来接。柏公掰那面块,忽东忽西,把些鱼儿引得斜逐回争,摆了满塘鱼丽之阵。把一个八十五岁老头儿,喜的张开没牙的嘴,笑得眼儿没缝。总之年老人性情,触起宿怒,定要引绳批根;娱以素好,不觉帆随湘转。

  这孝移是天性纯笃之人,起初看鱼的意思,不过是怕老人生气,娱以濠梁之趣。及见这老头儿天机畅遂,忽的暗叹道:“吾当年失事亲之道矣!”

  二人正在塘边观鱼,忽的一乘二人轿子到院。方惊以为有客答拜,原来就是柏公儿子怕泥泞,拄杖失足,用轿来接。柏公要告辞回家,孝移意欲挽留,柏公说道:“我的重孙儿六岁了,教他在我床前念书。早晨认会了‘一而十,十而百。。’四句,午后该认下四句,我如回去迟了,耽搁工夫,如何好吃孙子媳妇做的饭呢?”说着又大笑起来。回首一拱,上轿而去。

  这谭孝移因柏公教曾孙,这教子之念,如何能已,归志又定下了一多半了。

  却说张升一日讨咨文投递礼部投咨分赀,孝移只得与了。

  投咨回来,说:“休要误了下月初一日过堂。”

  这孝移在京,原拜了本省戚、尤二公,后来请了席。那丹徒至亲的一二位京官,彼此答拜、请酒的话,亦不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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