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乌姆的傻瓜和愚笨的鲤鱼 辛格
在海乌姆,一个傻瓜的城镇,每个家庭主妇都要为过安息日买鱼。有钱的买大鱼,贫穷的买小鱼。鱼在礼拜四买来,剖好,洗净,礼拜五做成鱼饼,安息日吃。
有一个礼拜四早晨,海乌姆的长老牛脾气格罗南家的门开了。木头儿采维尔走了进来,提着一满盆水,里面是一条活的大鲤鱼。
“什么呀?”格罗南问。
“海鸟姆的聪敏人送给你的礼物,”采维尔说。“这是海乌姆湖里从来没有捕着过的大鲤鱼,我们决定把它送给你,为了感谢你的智慧。”
“谢谢,”牛脾气格罗南说。“我的妻子莫特·佩莎会高兴的,她和我都喜欢鲤鱼。我在一本书里读到过,吃了鲤鱼的脑子就增长智慧。尽管我们海乌姆的人都十分聪敏,再增加一点也没有坏处。但是让我仔细看看它。我听说,鲤鱼尾巴的大小跟它的脑子有关。”
牛脾气格罗南以近视闻名,他弯腰仔细观察鲤鱼的尾巴,而鲤鱼却做了一件事证明它并不像格罗南想的那样聪敏。它翘起尾巴,在格罗南的脸上扇了一下。
牛脾气格罗南大吃一惊。“这样的事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喊起来。“我不能相信这条鲤鱼是在海乌姆的湖里捉到的。一条海鸟姆的鲤鱼应该知道得更多些。”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坏的一条鱼,”木头儿采维尔表示同意。
尽管海鸟姆是个大城市,这消息也很快家喻户晓了。不一会儿,海乌姆其他的聪敏人都到了他们的长老牛脾气格罗南的家。来的是笨蛋特雷特尔,驴头森德尔,木脑瓜希门德里克,癞皮杜佩。牛脾气格罗南正在说:“安息日我不吃这条鱼了。这条鲤鱼是个笨蛋,而且坏透了。要是我吃了它,不会更聪敏,反而会变笨的。”
“那我拿它怎么办?”木头儿采维尔问。
牛脾气举起一个手指头点着自己的脑瓜表示在动脑筋。过了一会儿,他喊起来:“在海乌姆没有任何人或者兽敢打我牛脾气格罗南!这条鱼该受罚!”
“我们怎么罚它呢?”笨蛋特雷特尔问。“所有的鱼都得宰了,不能把一条鱼宰两回啊。”
“它不能跟别的鱼一样宰了,”驴头森德尔说。“它应该用别的方式去死,表明没有人该扇我们可爱的智者牛脾气格罗南,然后把它扔掉。”
“怎么个死法呢?”木脑瓜希门德里克疑惑地问。“也许我们该把它关起来?”
“海鸟姆没有关鱼的监牢,”木头儿采维尔说。“造一个这样牢要很长时间。”
“或者该把它吊死,”癞皮杜佩建议说。
“你怎么吊死一条鲤鱼呢?”驴头森德尔想知道。“人能吊脖子可是鲤鱼没有脖子,你怎么吊它?”
“我的意见是该把它活活地扔给狗吃,”笨蛋特雷特尔说。
“这不好,”牛脾气格罗南说。“我们海乌姆的狗都乖巧而懂事,如果它们吃了这条鲤鱼,就会变得跟它同样的愚蠢而可恶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所有的聪敏人都问。
“这件事得从长计议,”牛脾气格罗南决定。“让我们把鲤鱼留在盆里,好好地把这件事考虑考虑。作为海乌姆最聪敏的人,我不能让一个不被所有海鸟姆人赞赏的判决通过。”
“如果鲤鱼在盆里待的时间太长,它会死的,”木头儿采维尔这样说,他从前当过鱼贩子。“要让它活着,我们就得把它放进一只大桶,还得经常换水。还得适当地喂它。”
“你说得对,采维尔,”牛脾气格罗南对他说。“去,把海乌姆最大的桶拿来,让鲤鱼在里面好好地活着,直到判决的日子。等我做出决定,你们会听到的。”
牛脾气格罗南的话,在海乌姆当然就是法律。五个聪敏人去了,找到一只大桶,装满活水,把犯罪的鲤鱼放进去,扔进一些面包屑、面饼皮以及其他鲤鱼喜欢吃的东西。希莱米尔——格罗南的保镖,在木桶旁站岗,以确保没有贪心的海乌姆主妇来拿这条监禁的鲤鱼去做鱼饼吃。
恰好牛脾气格罗南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作出决定,因而对它的判决就不断地延期了。而鲤鱼似乎并没有不耐烦。它吃,它在木桶里游,甚至比原来更肥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将会有一个严厉的判决要落到头上。希莱米尔经常为它换水,因为他被告知,如果鲤鱼死了,就是对牛脾气格罗南和海乌姆法庭犯了蔑视罪。运水文尤凯尔因为给鲤鱼送水,多拿了几个铜板。有些反对牛脾气格罗南的海鸟姆人散布谣言说,格罗南因为想不出惩办鲤鱼的正确方式,就等着鲤鱼自己死掉。但是,跟往常一样,这些人大失所望了。大约一年后的一个早晨,判决公布了;大家一听说,整个海乌姆都呆住了。这条鲤鱼该予溺死。
牛脾气格罗南从前想出来过许多巧妙的判决,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个判决这样光彩。甚至他的敌人也为这个律令所惊讶。溺死,对于一条作恶多端的大尾巴小脑袋的鲤鱼来说,的确是最合适的死法。
那一天,整个诲乌姆的居民都聚集在湖边,来观看执行判决。那条鲤鱼几乎比原来肥了一倍,由一辆把罪大恶极的罪犯送上法场的囚车装着,送到了湖边。鼓手击起了鼓,号手吹响了号。海乌姆的刽子手举起肥大的鲤鱼,扔进湖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海乌姆人齐声高呼:“打倒叛逆的鲤鱼!牛脾气格罗南万岁!乌拉!”
格罗南被他的崇拜者抬了起来,唱着赞歌送回家来。有些海乌姆姑娘向他抛花。甚至他的妻子,经常责骂格罗南是傻瓜的莫特·佩莎,也似乎被格罗南的高度智慧所感动了。
在海乌姆,如同任何地方一样,总有些妒忌的小人,他们寻找每一个人的缺点。因而他们开始说,没有证据证明鲤鱼确实是溺死了。为什么鲤鱼该在湖水里溺死呢?他们问。每个礼拜五,有成百条无辜的鱼被宰掉,而那条愚蠢的鲤鱼却靠着纳税人的钱舒舒服服地过了好几个月,然后平安无事地回到了湖里。它在那里笑话海乌姆的法律呢。
不过这种坏话只有很少人听。他们指出、几个月过去了、这条鲤鱼没再被捉住过,这就是它肯定已死的证明。那是真的。可也许鲤鱼决定自己小心,躲开了渔夫的网。但是一条扇了牛脾气格罗南的笨鱼怎么会有这样的智慧呢?
不管怎样,为了安全起见,海乌姆的智者公布了一个法令:如果那条可恶的鲤鱼拒绝溺死,再次被捕捞到,将要为它专建一座牢狱,一个池子,把它终生监禁。
这项法令用大字印在海乌姆的官方公报上,由牛脾气格罗南签名,他的五个智者——笨蛋特雷特尔,驴头森德尔,木脑瓜希门德里克,木头儿采维尔以及癞皮杜佩同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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