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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弹琴的骡子】

(2013-11-23 00:5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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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老刘晚上请我喝酒(这是我最拿手的开头,因为犯酒瘾)。老刘崇拜我,因为我知识分子,虽公鸡头上一块肉,大小也是个冠子。
  其实我俩没交情,不过我跟他堂哥好,所以老刘觉得你好我好我们大家都好。
  我还帮他推过一次车。
  老刘赶一辆非马车,乃大黑皮骡子拉的。那天这一对熊货哼哧哼哧拉着一车湿漉漉的沙,从滩涂里的泥沼路上楞是鼓拥不上来了。我毫不犹豫脱了裤子,穿着一条破裤衩,只推了几下,那车就上来了。
  上来了,我跟骡子有缘分。
  
  晚上去了老刘家。这是喜宴,他说。我说你死老婆了还是买房子了?都不是,他说,刚买了一头骡子。
  于是我们就去看骡子。老刘媳妇在锅灶上,为我咒她死而不断朝我背影直瞪眼。
  还是黑皮骡子,只是乱撩蹄子,你看它扭来扭去的屁股就知道了。
  小心点,老刘说。它认生呢。
  
  回来,上炕头。烙屁股的炕头上坐着,等着喝酒。
  我拎了两瓶酒,老刘客气道,你啊真见外。
  我说应该的,给老人的。正说着,他爹来了。接着他堂弟来了。接着堂哥亦即我哥们来了。最后是村管计划生育的干部。
  满屋子喜气洋洋的,好像——好像我们今晚要闹骡子的洞房似的。可惜骡子是绝对的不婚主义者。

  菜大概六种,现在我还念念不忘耿耿于胃:炒鸡肝,蒜泥白菜心,冻烂鲅鱼,死猪皮冻,菠菜炒芹菜和白菜帮炖臭豆腐。——够丰盛的,别太客气了,我们看着热气腾腾的菜,啧啧不断。
  哪里客气啦,也没好菜,不嫌弃就行。老刘老婆手擦着围裙,略带红晕地谦虚道。
  于是喝酒。
  我哥们先敬:第一杯酒,三口啊。来先为骡子干一杯。干了。
  再为骡子干一杯。干了。
  再为骡子干一杯,全干啊。
  接着计生干部敬。干了。
  接着堂弟敬酒。干了。
  接着老刘敬酒。干了。
  接着老刘媳妇敬酒。我干了。
  
  终于轮到我了,我双手举杯:必须敬老人一杯,看小辈这么孝顺,买骡子也不忘父母。——干啦!
  都干了。
  干了也没吃饱。
  
  没吃饱的我徜徉在幽暗的如同肠子一样的巷子里,耽溺于历史魅惑的尸体不断呈放出来的感怀。每一块石头或每一棵草木上,都可能喷洒过见不得人的叹惋或忧伤,一种叫诗意的东西让我打了一个孤苦而酸楚的酒嗝。我推开了孙武家的门。
  孙武是老刘的敌人。
  说起来很简单。那天孙武耀武扬威地开着拖拉机从这边蹦跶过来了,老刘则赶着骡子车哼着“马儿啊你慢些跑”从那边过来了,结果两车相遇、互不让路。于是二人就打了起来。一个抡着摇把子,一个挥着鞭杆子,各有千秋,胜负未分,但从此也结怨了。
  孙武说,小逼三骡子(老刘行三),你骑驴看唱本——等着瞧吧。老刘回应道:你个武大郎(孙武跟武大郎一个样)操出来的根2,我是瞎子爬墙——望的是什么。
  孙武就把老刘的骡子给毒死了。

  孙武虽有武大郎的身材架子,但本事大大的。最大的本事在于他老婆个子相当高,而且还风骚,当然这跟潘金莲没关系,但我们还是称之为潘金莲。孙武还有一样本事,那就是壁虎功。
  这家伙,能手抓着墙,跟长了吸盘一样,嗤嗤嗤地就到了二楼三楼窗台,所以他做贼。
  他专门偷建材。
  因为他有拖拉机啊,拖拉机上有有一组滑轮和一个吊环。他把拖拉机开到路口,然后扛着小铁车就来到了建材店,不论你什么东西,装了一车往拖拉机上运。一车一车又一车。多不拉,约摸着一拖拉机就行。
  潘金莲才不管孙武钱从哪来的呢,她吃香喝辣的,只管着花钱和打扮。
  捎带着还跟我开文艺沙龙。
  
  老刘的骡子被孙武毒死的,这话是潘金莲告诉我的。至于我和潘金莲什么关系,那不可告人,小心隔墙有耳,因为我们的沙龙太朦胧诗了。
  现在我很诗意地进了孙武的家,因为他开着拖拉机出去干夜活去了。
  潘金莲在包饺子。昨天就说好了今晚她包饺子给我吃,熟料被老刘的骡子打岔了,幸好菜不好,我也没吃饱。
  现在我坐在孙武偷来的炉子边上,看潘金莲用孙武从粮店偷来的面粉包饺子。
  酒嗝好臭,潘金莲哼了一声。
  嗯,穷兮兮的,悭吝,没好菜,我说道。
  穷兮兮的你还喝还吃,也不怕肠梗阻。
  我操,你狗嘴吐不出狗牙。
  你猪鼻子不用插葱就是大象。
  ——笑了。
  
  当年我给我外婆送的终。
  也就是说,在她死前一年多的瘫痪时光抑或时光瘫痪里,我住在外婆家,替代了舅舅的使命,干的却是鬼孙子都不稀干的活。我舅舅应许我——发付完了你外婆,我就把你接出来。
  舅舅在肉联厂干三把手。肉联厂都知道,下货一年到头吃不了,过年过节冻肉更是不断当福利。但我舅妈很吝啬的,她一根猪毛也不给我们家,当然也不给我外婆。
  有时还是我舅舅偷着在集市上买点肉,托人捎回来。
  我外婆跟我一样馋,即便她咬不动了,也要喝汤。
  我盼望着她赶紧死。她死了,我就不是她外孙了,而是舅舅的人马。
  也是舅妈的人马。

  外婆住在赵街上,全街却没一家姓赵的。当然,这街你称之为胡同也行,我则叫它死胡同。
  死胡同住了三家,口上西侧我外婆,对门老魏国,次之对门两家都空着;最里面对着胡同口的则是三江平原家。
  哪三江呢?老大长江,老二珠江,老三龙江。三条汉子三条江三个光棍当当响。
  我外婆也很穷,因为她跟着我姥爷从16岁一直到73岁都在闯关东。73岁不闯了,因为我舅舅从林业局返回关内,算是回流,并进了肉联厂当了三把红旗手。
  我外婆的家底,都糟蹋在了闯关东上。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是她的名言。我外公死了,他的名言则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的名言就是骡子卖了个驴价钱——贱就贱在嘴上了。
  
  三江常年赌博,要么也闯关东。三条江专门奔着长白山而去,他们喜欢那儿,觉得那有可能挖出棒槌来。其实他们在给人当长工,种人参。
  这年,种人参的老板,不知从哪买了一个云南姑娘,名字叫小琴。
  其实她就是上文说到的潘金莲。

  小琴是某县公安局长的女儿,不知咋地,可能旷课吧,就被人迷药熊到了东北。辗转着又到了人参老板的手里,成了他的老婆。
  这其中的故事很曲折的,为了便于理顺线索,有些细节可以忽略。反正三江中的龙江把小琴拐跑了,捎带着二江也跟着一起回了老家,即赵街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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