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射蓝色耳光的卷发】
(2013-09-05 21:29:03)
卷发要不失踪,现在也该六七十了吧。他走的那年多大?真的毫无印象。
好像他不会说话,只会听和做。你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他走在大街上,笑眯眯地目视前方,鞋底蹭着地,好像被粘住了的小脚女人。
他光棍着。也只能光棍着,跟哥嫂住在一起,似乎三个侄子侄女都是他抚养大的。他们跟他亲吗?好像挺亲近的,叫他“小叔”的声音,却从未听见。
他笑眯眯的,蓝衣服也很干净,感觉哥嫂对他挺好的。
就这样。
就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光棍。
大街上,每个拐角都站着光棍,且表情大同小异。特定时代的产物,光棍就是:冬天手抄在衣袖里,肩膀依靠着墙,一条腿曲着,目光永远是白的多于黑的。
还有一种痴裸裸的光棍,也就是说年龄无法确定,但脖子和脑袋粗细差不多,嘴咧开,口水一丝一丝地挂着,眼睛睁不大开,但肤色粉嫩粉嫩的。头发有点黄,却不秃顶,也长不长。
卷发跟他们不一样,他是壮年劳力。
秋天。
那时候我们放秋假,时间大概一个月。但没有暑假,麦假和秋假将暑假一分为二。秋末最后两件大活,就是晒地瓜干和砍胡麻。此时全体人员出动,除了老弱残疾。砍胡麻挺吓人的,这活相当酷魅;体力劳动一般都用一个动宾结构来压缩,实质包含了很多繁琐的分工和细节,“砍胡麻”包括砍胡麻——扒胡麻——捆胡麻——扛胡麻杆——搂胡麻叶——晒胡麻——沤胡麻……“晒地瓜干”差不多类似。
与“割麦子”一样无限黑暗的运动。这些运动,把“活”这个词生生地凌迟分成了不下5000种类。后来我做建筑、做水磨石工和砖瓦工,才发现,这类原始劳动的本质,就是磨…………………………炼!十岁以前,我就渴望着赶紧死掉算了;十几岁更一眼看不到尽头;二十几岁,则过完了一生,以后算白赚的……
卷发在抽自己的耳光。
我知道是卷发在抽自己的耳光子,这是一个由主从复合句构成的判断句。这个判断句像一根钉子,让我多少年来抽搐不已。现在要对这个干巴巴的主谓宾判断句进行扩充,让它被名词、动词、助词、副词、形容词、感叹词、象声词等所占据,近似将一间空荡荡的荒原,变成绿意葱茏、风景参差的绿洲。
那就通过回溯和描述来复现场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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