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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术(二十)

(2007-12-15 15:3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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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

长篇小说

火炬

分类: 长篇小说

第十四章  宝廷津门显身手  欣萍鼓楼遇奇人

 

(上)

 

却说沈掌门因是练功之人,五藏六腑根底儿好,服了几付方子,自己早晚运气调理,只几日,身体便渐渐复原。眼见得到了与金大人约定的演出日期,因虑同盟会误会,仍推抱病在身不去登台,以便万一有些磕碰也有个退步,只令司徒珅领着众徒弟去撑场子。

司徒珅领了掌门旨意,尽心卡活,精心播演,不敢懈怠。对以往登过台子的节目倒不甚担心,只是宝廷这“炮口遁形”的活儿因是初次上手,事先又不见他在班子里演练,毕竟放心不下,再三叮嘱宝廷务要细心。宝廷则趁机提出两项条件:一是这活儿须得排在最末;二是使这活儿时,除留下齐三拉扯幕布外,台上的人都得撤到场子里去。你道宝廷为甚要提这两个条件?只因一条,他那活儿容易露陷儿,怕班子里的人一眼看出真相。两项实际上也就归一项,他使那活儿不能叫别人看。为何齐三又可以留下?一来少不了一个拉幕布的,二来齐三好糊弄,到时候烟雾一放,哪容他看清真假?

司徒珅一听,这成何体统?排在最末那叫压轴戏,你一个没出道的哪能给你做这个脸面?又,你使活的时候把台上的人全赶下来也没这个规矩。因此不许。

宝廷见司徒珅不肯,便将他一军,道:“那好,司徒师傅,我这活儿就别上了。”

司徒珅说:“不上了哪能行?不是袁大人点明了要看你这活儿吗?”

宝廷道:“端人家碗,服人家管。我又没吃袁大人的,我凭什么就一定要使个活儿给他看?我听司徒师傅的。司徒师傅说一我不敢说不二,司徒师傅指东我不敢向西。”

司徒珅见他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又拿鸡毛当令箭,明明是打袁大人的牌子压人,气得热血倒流,七窍生烟。但因这袁大人是个扛不住的人物,自己又是临时应付场面,只得忍住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便转口应允他“就此一场,下不为例”。

这一日的戏法,因有袁克定领着一帮官府要人到场,便安排了足一个时辰的节目。并请了一流民乐声点闹热场面。宝琦一干人等样样活儿完美,无一失托;藏挟、撮弄、烟火各类功夫可谓技艺娴熟,炉火纯青。加上司徒珅的独门南派功夫,台下看客如醉如痴。

捱到宝廷使活,报幕的谝了“炮口遁形”的名儿,班子里的人和声点全部撤下,便有一会儿冷场。之后幕布徐徐开启,但见戏台的正中立着那尊炮型道具。满场子看客头一回见沈家班用炮筒子玩活儿,甚是希奇,便有半会儿的清静。忽地一阵“嘭嘭嘭”的声音响起,众人扭头张望,只见宝廷从场子的侧门进来,着一身彩色紧身马褂,手里摇动拨浪鼓,在场子里绕了半圈,有意叫众人看清了他的面貌。然后快步登台,面朝场子再次亮相、鞠躬。又退两步,对那炮筒子一指,一拍,比划些戏法的动作,卖些使活的关子,之后打开炮座的盖儿,向台下倾斜着亮过底细,摆得端正了,便踮着脚尖跨进去,蹲下身子,自己在里面把盖子关合了;一会儿却又推开来,露出半截身子,举着拨浪鼓“嘭嘭”两声,笑一笑,重又缩进身去合了盖儿。众人只猜他要变幻出另外一个人来,瞪紧了眼珠儿翘首以待。忽听“砰” 地一声,似远处打炮一般闷响,随之一大团彩色的烟雾从炮口喷出来。众人略略一惊,屏声静气正要看个究竟,却从园子后场的一个包厢里传出“嘭嘭嘭”的声响,清脆而急促。众人听得清晰,回过头去,就见一个人从包厢的门里出来,狠劲儿摇着拨浪鼓,笑容可掬地朝前走。定神一瞅,却不是别人,正是使活的宝廷!满场子的看客惊得目瞪口呆。明明见他钻进了炮座子,怎的一眨眼会在后场冒出来?人人眼中疑惑,个个心里称奇。宝琦几个也傻愣愣百思不得其解,就连司徒珅一时也莫测端倪。宝廷不慌不忙回到台上,把炮座的盖儿打开,又倾斜着让台下看清里面是空的。待到他鞠躬致谢毕,幕布合上,看客们方缓过神来,喝彩的掌声有如渤海湾惊涛拍岸,经久不息。

次日,官报上便登出了《沈家班神仙幻术现身》、《沈掌门嫡传弟子演绎神奇戏法》等多条醒目新闻。一时间天津街头把这“炮口遁形”的活儿炒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朋友也纷纷登门向沈掌门道贺。沈掌门既是惊愕又是欢喜。惊愕的是宝廷这新活儿竟会如此轰动;欢喜的是沈家班增添了光彩,为冷淡的票房劈出了一汪活水源头。于是行船趁顺风,打铁趁火红,他令众弟子增加演出的场次,定要让沈家堂彩在这世道衰微的时节风光一阵。只是宝廷仍要把那两项条件作为使活的筹码,沈掌门因思着要增加演出的收入,也只好依了他的要求。

话说这沈家班的演出一场接一场,随着“炮口遁形”活儿的轰动,宝廷一时间声名大噪,市民中却渐渐有了邪门的传闻,道是狮子头沈掌门已经退隐江湖,宝廷成了沈家班新的掌门人。一人传虚,百人传实,那些里弄闲人,台下空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正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俗云无风不起浪。这传闻虽是空穴来风,却是有人从中搅浑水。这搅浑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宝廷自己。你道宝廷为何要干这等不光彩的勾当?原因还在争那正宗传人学绝门功夫的事儿上。他思量着如今新活儿已经把自己名声闹大了,不如借闲人们的口舌火上浇油,来点有分量的话儿好逼沈万奎正眼儿看自己,把宝琦的地位压下去。他暗中在街头找个好赌的闲汉,花些碎银子把他买通了,叫他在市井中如此这般传些谣言。这闲汉见钱眼开,而且喜欢的又恰是这等下三烂的勾当,于是一通瞎话便散播开来。

这传闻传到了沈万奎的耳里,心里不自在,不免焦躁。然一腔恼怒不知向谁发去,一肚子怨气不知寻哪泄去。他原以为徒弟出了名,世人定会称赞他沈万奎教徒有方,名师出高徒,面子还是自己做了。可不料如今这市井言语走了调儿,颠倒了自己的名声。真是别人牵驴自己拔橛子,好不尴尬。而且他突然醒悟到一件事儿,自己光顾赏识宝廷那活儿的巧妙,却没顾得去识破那活儿的蹊跷,做师傅的若看不破徒弟撮弄的玩意儿,那岂不让人笑话?师徒之间如何分得出尊卑?于是待到下一场演出,他在园子后场寻一个不起眼的位子,仔细去看宝廷的新活儿。然一场下来,竟没看出究竟。你说仅只喘一口气的功夫,这宝廷是如何从台上出托到后场来的?确实巧妙,匪夷所思。他回来去探司徒珅的口气,司徒珅此时虽然悟出了一些眉目,但因是沈家班的活儿不便道破,只道看不转。至于宝琦几个,都说是分身术,他斥道:“无稽之谈。”但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心里惭愧,思忖道:“我堂堂北派掌门,竟被一个无名小卒的障眼法难住,难道真该退隐江湖了?”想到此,不禁顾影自怜,暗自神伤。

再说宝廷这一天的演出,也出了一点意外。这意外虽然没有使活儿失托,但毕竟令他烦心。炮筒口放出烟雾的瞬间,后场的拨浪鼓声响务必及时遥相呼应,方可突出这活儿的奇妙。可偏偏此时一个小丫头在场内哭叫起来,因此这拨浪鼓声便晚响了一步。而且拨浪鼓的声响不敌那哭叫声噪脆,看客们又免不得去看那小丫头。你道这小丫头是谁?不是别人,就是那回在鼓楼寻宝廷买糖葫芦的妞妞。这会儿从后场包厢出来的宝廷听到妞妞的哭声,那情绪便冷了一大半,好端端的一张笑脸也变成了哭丧脸,回到台上,那一番举止也比往常机械得多。因此这现场的气氛也冲淡了许多。正是这一个小小的意外,宝廷只道是身子不适,体力不支,第二天便把这活儿停演了。

 

话分两头。那一日沈欣萍把宝琦的日记本揣回屋里,按捺不住好奇,便翻开来浏览。规规矩矩的楷书,字写得不赖。逐日记载,竟无有缺失。所记之事,多是练功的章法,班内的要事。余下便是一些诗词。诗词的水准儿可见宝琦不善词赋,只是他的眷恋与思念,情款款,心拳拳,沈欣萍不免感动。她读到一首七言,似觉遣词较雅,只是前人的痕迹重了些:

碧玉楼头有笛声,

霜天孤月照天明。

数声叹息驱梦去,

惊谢梅花玉玲珑。

看所记之时,却正是闺中联语被父亲棒打鸳鸯的日子。不觉双眸回潮,泪滴双颊。心下寻思:若是父亲当日能通些情理,也许自己与宝琦早已明媒正聘了。

有一首长短句,像词,却不知道该套什么词牌。这日期是老佛爷庆寿的时候,定是在京城写的:

人历历,音声声,窗外喧闹窗里灯,此时无限情,梦难成,思难平,不道伊人不能听,思念到天明。

紧接着还一首:

梦里双栖孤岛,鸳鸯戏水乐融融,海阔天空任我行,醒来南柯境,犹似驾春风,思悠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

她在心里道:这臭小子竟想美事了。宝琦啊宝琦,就看我们的缘分了。要没这缘分,也许我们只能来世再做夫妻。

又一首七言:

春来草色入帘青,

日转红颜惜院深。

双双联语旋耳伴,

旦旦誓言绕心轮。

这日期,却恰是父亲要把司徒瑾说合与他的时候,他口里应承了父亲的决定,心里想的还是自己。原来宝琦做人不易,一边不忘当年的雪下誓言,一边为了学到一些功夫,又诸事不敢违背父亲的旨意。

沈欣萍觉得这些诗词先不说他做的优劣如何,但就其中的意义,于自己也是值得留作纪念的,于是寻出文房四宝,逐一抄将下来。她抄一会,诵一会,又沉思一会,心里不觉荡起一层涟漪,眼里不觉盈出一腔热泪,口里不觉吐出几声叹息,思想上便乱糟糟如一张被什么物件绊住了的网,不知如何挣扎得出来。想着宝琦的一片痴情着实叫人感动,又想着宝廷的甜蜜乖巧难以割舍,倒左右不是,心里为难起来。只因主意难定,又怕伤了他们两个的心,自此每日既避着宝琦又避着宝廷,等平定了心情再作主张。

这一日,她听得说宝廷因身子不适,体力不支,停演了正火旺的“炮口遁形”节目,思虑定是劳累过度,病得不轻,心里不免牵挂,便抽空过来瞅瞅他的情形。不料这一瞅,却瞅出一桩怪事来。

当下沈欣萍正往宝廷的住处走,未到跟前,看到他打屋里悄悄出来,又行色匆匆往槽门外去了,全没有一丝病态的影儿。沈欣萍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便起了疑心,没有惊动他,尾随其后,欲看个究竟。只见宝廷拦了一辆黄包车,迅即朝城里奔去。沈欣萍也拦了一辆黄包车,吩咐车夫紧紧跟上。两车一前一后,穿过几条街道,拐过几道胡同,一直来到鼓楼。

宝廷下车那会儿,无意间瞅见了沈欣萍的身影,便吃了一惊,心里道:“她怎么在这里?可不能让她看见。”急忙付了车钱,一转身,便扎进了人堆里。

沈欣萍从车里钻出来,却不见了宝廷,好生奇怪,只眨眼工夫,怎地就没了踪影?四下张望,一抬头,见宝廷牵着一个小丫头迎面过来,也不与她打招呼,直朝鼓楼的拱门走去。沈欣萍紧跟一步,拦住他,道:“哟——说你病了,我倒信以为真,原来在这里自在。”http://blog.sina.com.cn/bujizhoudebo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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