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谁撕走这些票据存根?

刘实诚领路,我们很快找到了茶叶收购公司。我们找到公司领导,他看了我们的外调介绍信,感到很惊讶!他说:“刚才你们龙窝生产队来人查过了，怎么你们又来查了?是不是没查清楚?要是没查清楚还找我们收购部的李股长,他负责此事。”我们一听也感到很奇怪？我们才走到这,还没查呢?又有是谁来查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问题,一时我们

也弄不清楚。既然我们来了，还是要查查再说。我们就找到了李股长，他也说刚才你们队里来人查过了。他把我们领到一个存放收购茶叶票据存根的屋子里，里面查收购存根票据的人有很多，都是各生产队的四清工作队员，大概他们的工作也进行到了这一步。

人们拿着一叠叠茶叶收购存根票据在翻找着。有的已经找到,有的正在翻找，有的查完出去,有的刚来，人来人往,里面很乱。这些票据存根,对于收购部的人来说没有什么用了。因为这些都是已完成收购任务的,统计计算已上报过的。上一级部门已有备案。这些票据存根放在这里已没啥作用，一般过去个三、四年就要销毁了。所好的这几年的都还没有销毁，谁也没想到搞四清又把这些废纸翻找出来，我们三个来的晚了些,也赶紧翻找起来。我们翻找的很仔细、很认真。凡是龙窝生产队所卖的茶叶,不讲有没有问题都看看。我们找出了很多票据存根,就是没有找出与张占有账目有问题的存根票据,我们怕遗漏了,翻找了一遍又一遍。我们翻找的头晕眼花,还是没有找到。我们想:可能今天有人先来一步,把这些存根票据都取走了?这会不会是张占有派人干的?也就是他,其他人要这些东西没用，没有了这些存根票据,社员查活账查出来的问题再多，他也不会承认。还得依着他账上记的数目，这些存根票据是他贪污多占的铁证。找不到这些存根票据,社员查活账也等于白查了。张占有也就没有贪污多占了。

我们三个闷闷不乐的回去了，到食堂吃饭也没胃口,便随便吃了点饭。下午,我们到食品公司查找刘自富经手给生产队卖的莲籽、莲藕和一些鱼虾。结果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腊。有问题的存根票据也被人取走了。到第二天上午我们又到土产公司、粮管所、供销社等部门查找,结果与前几个单位一样。凡是与社员查活账有问题的那些物品的存根、票据都找不到了。也不知是当时没有进行这些物品交易买卖？还是这些存根票据被人取走了？我俩心情苦闷极了!从昨天上午到今天上午已进行了一天半，还差一点被人害死在黑松林，结果一无所获。你想,我俩的心情能会好吗?刘实诚心里也很难受!据他的了解,他相信社员和他自己查出来的活账是真实的，不会无中生有冤枉某个人。可是找不到证据，社员的血汗钱到底装进了谁的腰包?我们感到这个事就象一团乱麻,撕扯不清。社员与刘自富说是这些钱是张占有贪污了。张占有不承认，说是刘自富贪污了。刘自富也不承认，他俩撕扯不清,我们外调又找不到证据，我们也撕扯不清,落实不了。我们怎么向群众交待？我俩连这个事都办不好，这不是显示我俩笨蛋吗?不仅我俩的名誉与前途肯定会大受影响，更为重要的是生产队的损失找不回来。再一说,事情弄到这一步费恁些时间，花恁些力气也撕扯不清，查不到证据。社员能会愿意吗？张占有与刘自富能会放过我们吗？想到这里,我俩真想痛哭一场!

这时天已经晌午。太阳格外红火，我们感到浑身燥热!从昨天到现在由于工作不顺,也没有很好地吃顿饱饭,喝杯茶水。但我们也不感到饿。陈毓敏说:“咱回去吧，给郑书记和晏主任说说,看看怎么办？”我也无可奈何地说:“没啥办法,也只有向领导交差了。”刘实诚说:“别慌着回去，我敢肯定这事是张占有派人干的，我估计这个人有可能还没回去。我在这个城里熟，咱们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如果能找到,那就好办了。”我俩感觉他说的有理，就说:“咱就找找吧,反正天还早着呢？”陈毓敏说：“上哪去找?信阳市这么大。要找个人也等于是大海捞针。”刘实诚说:“一般说来,张占有的人,都是好吃好喝,贪钱、好色之徒。说不定这个人干完了这个事,会在某个食堂、酒店吃喝享乐一阵。”我说:“那咱快点找。”刘实诚就领着我俩个在各个食堂找起来。找了好几个大一点的食堂都没有找到，我们有些失望。我俩还感觉有点累,不想找了。刘实诚说:“再找找。”我们又继续找起来，又找了几个小食堂，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门面不大,但装修的很考究的食堂,见到了一个人。刘实诚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我们队的社员‘猴精灵’，他是张占有的另一个干将。那些存根票据是不是他取走的,我们还得进一步观察。我们三个也在一旁空桌上坐了下来，每人要了一碗米饭和一个小菜。边吃边听边看起来。只见那个尖嘴猴腮的矮个汉子醉醺醺地大吃二喝。旁边还有两三个干部模样的人与他同桌，其中一个是茶叶收购公司的李股长。这两个是食品公司和供销社的干部。他们大概吃喝的有一阵子了。桌子上杯盘狼藉,所剩的菜不多了,酒水也喝空了两瓶。他们大概酒未尽兴,饮没吃饱。只见侯京林大睁着喝红了的眼睛,嘴里、鼻子里喷着浓浓的酒气喊:“服务员,再给我们上两个菜,掂一瓶酒!”“好哩!”一个胖胖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服务员应了一声。这时,李股长说:“差不多了吧，我们下午还要上班呢!”“没事,天还早着呢!今天,我高兴!你们帮了我恁大的忙。把我们会计张占有需要的存根票据都找到了。我们咋感谢恁呢？只有叫你们多吃点、喝点,才能表达我们的谢意。”我们明白了,存根票据还真是这小子弄走的。陈毓敏说:“赶快跟他要回来!”我说:“别慌!再等等。”陈毓敏说:“再等等他跑了呢?”刘实诚说:“他跑不了。”猴精灵醉眼朦胧,只顾说话,也没有看见我们几个。女服务员端上了酒菜,猴精灵掏出一张大票,说:“你去替我结账,多余的都是你的。”说着色迷迷的眼睛,往胖女服务员胸前高耸浑园的乳房上瞅，又伸手朝她屁股上捞摸了一把。胖女人勃然大怒!伸手照猴精灵脸上狠狠地挠了一把!骂道:“你这个孬种!也不尿泡尿照照你这个猴样,还想占老娘的便宜,没门!”猴精灵脸上顿时现出五个血手印。他用手抹拉一下,舔舔沾在手指上的肉丝和血污,嘻皮笑脸地说:“还怪香的!”他那种低级下流的动作,叫人看着实在恶心!这时只听李股长说:“昨天上午你弄走了票据,今天又来了两个四请工作队员要查这些东西,你不是跟他们一事的工作队员吗?”“你们看我像不像？”李股长他们又仔细瞅了瞅,都摇摇头说:“不像！”他卖弄地说:“我是我们生产队的会计张占有派来的社员,把这些东西弄走,叫四清工作队查不到。”他们三个大吃一惊!“你不是四清工作队员,可是你却拿着四清工作队的外调介绍信？”“这有什么难的，我们会计神通广大,什么样的证明他都能弄来。”猴精灵得意洋洋的说。李股长说:“闹了半天原来你是个冒牌货!”食品公司的张股长说:“你们会计肯定有问题,不然的话不会叫你查找这些东西。”猴精灵又默不作声。李股长说:“我们被你蒙骗了,请你赶快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们!”猴精灵说:“这些东西交给你们就是废纸一张，可对于我们会计来说大大的有用!不然的话,我们会计也不会叫我弄好酒好菜招待你们。”供销社的杨股长说:“我们受到你的蒙骗,我们错了,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请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不交!恁还要我的东西,我这一顿酒菜,还不如喂狗了呢？”他们看猴精灵不交东西,又出口骂他们,都恼起来!一齐动手去夺他的包。猴精灵离开了座位,把包紧紧地抓在手里、抱在怀里。大声喊叫:“他们抢我的包哩!我包里有贵重东西!”正在食堂吃饭的人和食堂里的服务员以及管理人员，以为真有小偷在抢别人的东西,都围了过来要抓小偷。李股长说：“我们不是小偷,我们是茶叶公司、食品公司、供销社的干部，这个人是冒充四清工作队员把我们的存根票据骗走了。我们想要回来,他不给,他还贼喊捉贼。”人们一齐嚷嚷起来,有的说:“看他那个猴样,不像个好人!”那个胖女服务员说：“我刚才给他们上酒端菜,他还动手动脚发赖占我的便宜，被我挠了他一把，你们看,他脸上还有伤哩。”有的说:“他是孬种!冒牌货!是个骗子!”有的说：“还不赶快把东西交还给人家!”猴精灵看自己的面目被人看清，见自己的骗局被人揭穿，他便耍起无赖起来，说:“各位领导，东西既然我已弄到手了。我又请你们吃喝一顿,恁都高抬贵手,别要我的东西了。再一说,恁要它也没用。”李股长说:“我们要它是没用，但我们把它交给四清工作队,不就有用了吗?”猴精灵说:“那几个笨蛋工作队员没有弄到存根票据,不定在哪哭鼻子哩？恁上哪交给他们?”“我们在这哪!”我们三个听到这话立即齐声回答,立马出现在他们面前。猴精灵一看是我们三个,立马酒醒了!傻眼了!人们也感到很突然!没想到我们三个也在他们旁边。猴精灵赶紧要逃跑,却被人们团团围住。刘实诚上前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提了回来,甩在了地下。我严厉地斥责说:“猴精灵!你冒充四清工作队，查找存根票据,该当何罪?”他吓瘫了!陈毓敏说:“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的话,跟我们一块上派出所。”刘实诚抓着他的胳膊：“走!上派出所去!”李股长他们也要扭送猴精灵上派出所。他孬了!看胳膊扭不过大腿，跑也跑不了,赖也赖不掉,只得乖乖地把票据存根交给了我们。陈毓敏接过来看了看,数了数，说:“不错。”我说:“你的外调介绍信呢?”他从衣兜里掏出来交给了我。刘实诚又翻了他的包和身上的口袋，除了张占有给他的钱和粮票外,别无他物。他说:“让我走吧?”我说:“不要慌着走,你把会计张占有指使你来这里找这些票据的情况交待清楚。”他说:“我交待了,恁可要替我保密,不要让张占有知道。否则,他会要了我的命!”陈毓敏说:“你说吧,我们保证你的安全。”他说:“张占有为了把贪污的公款攉到刘自富箩头里,想自己脱身。他采取‘双管齐下’，也就是双保险。他派何明银在黑松林阻杀你们，怕不保险,又派我跑在恁前面,把你们要找的存根票据都找出来,回去交给他。没想到该他倒霉!他的阴谋、毒招,都被你们给破解了,成了双不保险。我交待完了，放我走吧。”陈毓敏把他交待的内容，记录、整理出一份材料,让他签字按指印。猴精灵说:“我都交待了,又签了字画了押，恁还叫公安警察来抓我吗？”我说:“抓不抓你,看你今后的表现，你回去向张占有交差吧。”

他走了此后,李股长他们几个站在我们面前抱歉地说:“也怪我们几个政治思想觉悟低,警惕性不高,没擦亮眼睛。你们要的东西被他骗走了。”我说:“东西不是又追回来了吗?我们还要感谢你们几位领导哩，你们几个叫猴精灵把我们需要的东西都替我们查找出来，现在又把它追回来交给了我们，省了我们的劲，我们还要感谢你们哩。”他们几个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们回到队里。刚巧翟书记也在我们生产队里检查工作，我们两个向他汇报，我说:“我们外调这几天在社员朱得胜和刘实诚的帮助下收获很大，不仅查到了我们所需要的存根票据，我们又破获了张占有制造的两个案件。”我把黑松林遇险,朱得胜相救，茶叶公司、食品公司等单位和我们要找的存根票据被猴精灵骗走,又失而复得的情况讲了一遍。陈毓敏又把何朗银、候京林交待的材料拿给他们看。我说:“我们这次之所以能取得成功,多亏了朱得胜、刘实诚等社员的帮助，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不仅不能取回我们所需要的材料，恐怕连性命也会丢掉。”郑书记大为震怒：“这个张占有真是阴险毒辣的家伙，竟敢采取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暗害工作队,真是无法无天!”翟书记也感到张占有太猖狂，他说:“这是阶级斗争的最新表现，其它队也有这种情况，四清运动是一项轰轰烈烈的革命。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做文章?革命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这些剥削阶级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他们要反抗、要报复，所以我们不要吊以轻心，要提高革命的警惕性!”郑书记说:“我上公安局派出所报案,把张占有和他的干将都抓起来，防止他们再进行捣乱、破坏!”翟书记说:“不慌!张占有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清楚，比如他与生产队长刘自富的账目问题，你们现在只是查清了一小部分，还有很多活账待查。另外他还有更严重的问题,象仓库被盗、打击报复社员、道德败坏等等，我们都没有查清楚。我们先不惊动他，还继续查他的问题，他肯定还会跳出来捣乱、破坏。让他再跳一跳,再表演表演，这样他的罪恶就会暴露的更充分,更彻底。我们掌握他的罪证就会更多，到那时候再抓他也不晚。”晏主任说:“那我们不是更危险吗?”翟书记说：“是的,会更危险，但我们只要紧紧地依靠群众,作好防范,加强安保,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使有危险,群众也会帮助我们化险为夷。”我们感到翟书记说的对，郑书记说:“那我们继续发动群众,加强民兵巡逻,提高警惕。除了保护我们工作队员的安全,还要保护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小董与小陈再去出外调查还叫朱得胜和刘实诚去保护你俩。”翟书记说:“好!你们安排吧,我还要去其它队看看。”

何朗银与侯京林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向张占有汇报了失败的情况。张占有心里恼恨朱得胜和刘自诚。又大骂何朗银和侯京林“饭桶!”“废物!”每人打了二十大棍，又交待了新任务，叫他们戴罪立功，如果再办不好就休想活命!他俩捂着被打烂的屁股去执行新的任务去了。

我俩在信阳市把张占有与刘自富的活账找到的存根票据与张占有账上的票据一一对照,果然不一样。说明了张占有下账的票据是伪造的假票据。张占有有贪污行为,而刘自富是清白的。怪不得他俩对我们工作队外调、查证的态度不一样。刘自富心不亏不害怕,他稳坐钓鱼台,相信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而张占有有贪污行为，他做贼心虚，一听说我们要外调、查证，他心慌害怕,怕我们把这些事都调查清楚,落实到他头上，所以就千方百计地阻拦我们调查，不惜痛下杀手。现在我们要调查买卖牲口的账目，我们相信他还会阻拦破坏。所以翟书记明确指示这是阶级斗争的表现,要我们提高警惕。郑书记与晏主任给我俩外出调查又加派了人手来保护我俩。我俩上外地又怎样调查?张占有还会使用什么手段来阻挠我们调查？我们能不能调查清楚?听我慢慢道来。

                     2018年2月1日上午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