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撤娶复职
(2025-03-21 09:4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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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说来也巧,我们家乡董埠口村的一台大调曲子戏又组合在一块到我们住的邻村小庙湾来演出了。当然在这落户的花脸王田向发和董小岗(他是在小庙湾落户的,后面还要讲他)也参加了,他们好样要为刘自富重新开工助兴、庆贺一样。山村偏僻,文艺活动很少。社员一听说有戏都想去看,生产队为此放了三天假,叫社员去看戏。戏再好,刘自富俩口子也不想去看,他俩趁此机会到山上帮助父母干起来,又赶上星期天孩子们也都回来了,所以工地上人多,干劲也大,工程进度也很快。全家人高兴的不得了!这时从村里走出来一群人,他们以为是去看戏的,可是这群人不是走看戏的路,而是拐到山上来了,他们手里还带着铁锹、钉钯之类的工具。刘自富他们以为是来帮他们干活的,他们更高兴了!可是到山脚下,他们才看清是本队的社员,他们都各自奔向自家的自留山上去了,到了山上都学着刘自富家的样子干起来。刘自富一家人心里纳闷?没听说谁家要在山上筑堤坝、修堰塘、改造自留山?怎么这些人,戏都不看,却来山上干活?他们正在纳闷之际,这时山下又来了几个人,一个是公社贾副书记贾作经,另一个是执法大队副大队长胡大山,还有两个治安员。刘自富一家一看他们来了,大吃一惊!刘有粮说:“坏了!他们又来扒我们的堤坝,砸我们的工具来了。”刘有春说:“再给咱扒掉,咱这几天的功夫又白费了。”她父亲刘自富说:“我看不象,他们来的人不多,又没带工具,有可能是冲我来的。”果然不错是冲着他来的,他们怒气冲冲地来到工地。贾副书记一见到刘自富就大声斥责:“刘自富!前天找你谈话、批评你、叫你停工,你竟然当耳旁风,还在搞。你影响多坏?你看看你们队里的人都跑到自留山上来干什么?”刘自富说:“我能知道他们干什么呀?”副大队长胡大山说:“你没看他们都学着你们大搞自留山吗?”一个治安员说:“怪不得咱们走到他们村里和田里没看见人干活呀,原来都跑山上来了。”刘自富老爹说:“生产队里放假,村里大部分人都去看戏去了,来这山上的人不多。”贾书记说:“来山上的人还少吗?看戏回来的,看到他们和你们一样都在山上干,难道他们不来干吗?全队里的人都大搞自留山,谁还搞集体生产?集体经济不是垮了吗?资本主义不是复辟了吗?你把全队的人都引向资本主义道路,你的错误多么严重!性质多么恶劣!领导一而再,再而三的制止你、批评你!教育你!甚至把你的坝基扒掉,你都不知悔改,还一意孤行。结果造成你队资本主义泛滥、复辟!要你这个队长干啥?我代表公社管委和党委,现在宣布:撤销你龙窝生产队长职务,停止你筑坝的工程建设,并责成你现在就把那些在自留山上干活的人,劝说动员他们下山,并在下午召开社员大会,向社员宣布撤销你的生产队长职务,并任命新的队长。”
为什么今天会出现这一幕,这么多社员也来自留山上干起来了。原来这是他们队里会计张占有策划的,刘自富回龙窝生产队当队长,大部分社员都满意,只有会计张占有和少部分社员反对。他们为什么反对呢?因为刘自富当过几年大队长,吃食堂时对张占有的爹当司务长偷拿多吃多占食堂的东西,批评过他。他一家人对刘自富怀恨在心,后来散了食堂,刘自富又回龙窝当上生产队长,对刘自富更加不满。张占有知道刘自富的厉害和能力,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如果他当了队长,自己在他手下当会计,恐怕不能独揽大权,自己想占便宜、捞油水就很困难。所以他极力反对刘自富当队长,可是又不能阻止他当队长。他当队长,虽然只是个甩手掌柜,账目和钱款交给了张占有管,这样使张占有能贪污多占,但张占有总感到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他相信只要刘自富在台上,总有一天会清算他的,所以他要瞅机会、想办法把他的队长搞掉。一部分社员为什么也反对刘自富当队长呢?因为刘自富当大队长时,执行“路王”路线,搞浮夸、反瞒产,饿死不少人。这一部分社员家里也饿死了人。他们对刘自富也怀恨在心,当然不同意他当队长。可是他们也没办法阻止,只好瞅机会把他的队长怼(音“对”)掉。刘自富大搞自留山,一两个月过去,大队和公社多次制止甚至把他筑的坝基扒掉、工具砸坏,都没有撤掉他的队长职务。张占有急了!刘自富又开工筑堤坝。他想:何不趁此机会给大队和公社再施加点压力,再上点“烂药”,以便激怒大队和公社的某些干部,好撤掉他的队长职务。张占有想到这里,就找那部分反对刘自富当队长的社员,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一说,正符合他们的心意,他们一拍即合,今天上午就叫这部分社员不去看戏,便拿着工具都到自已的自留山上装模作样的干起来。张占有又亲自跑到大队和公社告“黑状”,说龙窝生产队里人都学着刘自富在大搞自留山,没人干集体的活了。当时公社贾副书记贾作经正恼着刘自富,一听到这些情况更加恼怒!便领着胡副大队长和几个治安员又来了。他们到村里没见人干活,又到田里,也没见人干活,又到山上却看见很多人都在搞自留山,他们更加生气!就直奔刘自富工地上来了。看到刘自富一家人正热火朝天地大干,便气不打一处来,对刘自富大发脾气、大加斥责,当即宣布撤销他生产队长的职务,并叫他把在山上干活的人动员回去。刘自富就把他们召集到一块,说:“乡亲们!我因为搞自留山,大队和公社说我搞资本主义,刚才大队、公社领导来了,把我的生产队长职务撤销了,恁要是怕戴资本主义的帽子就都回去吧,还干生产队里的活。”他们一听刘自富的队长抹(音“妈”)号了,感到目的达到了,也陆陆续续下山了。不过还有几家人是真想学刘自富那样干,刘自富说:“想学俺那样干,只要不怕戴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不怕苦、不怕难,我支持恁可以在山上干。”这些人想一想、看一看,和刘自富一家比一番,比来比去没有那条件,家里人少不能分身干,还种田、还改山,公私兼顾顾不全。要改山、还要把工具添,家里缺钱没法办,胆量小、能力浅、意志软弱志不坚,难以克服困难和挑战,最关键是上级不叫搞单干,没有政策难实现。想到这,他们也都心灰意冷、意志消散,最后也都下了山。
当天下午,公社贾副书记和胡副大队长便召开了龙窝生产队社员大会,向全体社员宣布撤销刘自富的生产队长职务,由副队长张顺水担任生产队长。贾副书记与胡副大队长又找刘自富谈话,叫他马上停工,不要再执迷不悟,往资本主义道路上走,如果再搞下去,就要考虑开除党籍的问题。刘自富说:“就是开除我的党籍,我也要搞!”胡大队长说:“老刘!别再固执了,再把你的党籍开除了,你就是‘双开除’了。”刘自富说:“双开除怎么啦?总不能开除我的社员藉,我只要是人民公社社员,我就要搞!”他俩摇头叹息说:“无可救药,死顽固!”他俩无可奈何地走了。社员们又议论开了,有的说:“无官一身轻,这一下刘自富可得劲了,不操生产队里的心了,成天光搞他的自留山了。”有的说:“咱社员可遭了难了!他不管咱了,生产队长张顺水又管不好,又管不着,没有主心骨,光听张占有的话,又该刻苦咱社员了。”有的说:“刘自富不当生产队长,也不给咱跑贷款要救济了,往后生产队发展生产,社员生活更加困难了。”
刘自富不当生产队长了。可他并没有光搞他的自留山,他和老婆还是和过去一样,照样干集体的活。山上的工程还是他老爹老娘干。刘自富俩口子还是下了班到山上帮忙干一会,星期天孩子们回来干一天。有的社员问他:“你不当队长了,咋不成天到山上干?咋还干生产队里的活?”刘自富回答:“生产队、大集体是咱们的主业,我在山上修堤坝、挖堰塘、改造自留山,那是我家的副业,我当然还得干主业。”他山上的工程虽说进展缓慢,但没有停工,还在一天一天的进展。可是生产队里生产却没有进展。张顺水原来当副队长,都是生产队长刘自富给他匹配,什么活?多少工分?谁干合适?都是刘自富给他安排好,他再去指挥别人或领着别人干。现在刘自富不管了,他匹配不了啦!乱了套啦!听从张占有的安排吧,张占有光管他的账,不懂得生产,他下地很少!不了解生产,即使听他的,也是驴头不对马嘴,社员很有意见。特别是张占有自私自利、打击报复的心很强,叫张顺水安排他的亲属和与他关系密切的社员干轻活拿高分,对他不好的社员干重活拿低分,对反对他的社员进行打击报复、劳动惩罚。这样不公平的安排,招至很多社员的不满,有的甚至抵制,认为不合理,怠工不去干。听从李结实的吧,他是个伤残人,脑瓜子不灵,腿脚不便,忙于仓库和地里、场里东西的管理。他也不了解生产,听他的也不沾弦,听从社员的吧,你说个七、他说个八,你说这样干、他说那样干,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观点,意见不一致,象一堆乱麻窝乱成一团。特别是生产队里要救济、跑贷款,过去都是刘自富干,刘自富不当队长了,不操这个心了,不跑这个腿了,张顺水和其他干部又弄不来,也不愿意弄,张顺水干了没几天这一切问题他都解决不了,生产管不了,问题没法办?他干脆不管,把桃子一撂,也当个自由社员,生产队没人管了,社员象没王蜂一样,到处乱窜。有的赶集上店,有的走来访友,有的赶会去看戏。生户队社员就象“放羊”一样没人管。不过,刘自富俩口子还是干集体的活不停歇,没人分配活,他俩就找活干,不讲重活、轻活,不讲工分多少,他俩认为该干的活就去干,有人劝他俩,为啥不趁着生产队“放羊”没人管,赶快去搞你的自留山。刘自富说:“自己不是队长,但还是个党员,党员不能和社员一般,还应该维护集体生产,别人不干自已干,所以每天上班时间,他都与老婆始终没有上自留山,都在生产队里忙个不停,生产队里的活由于人少干不完,晚秋作物地里的草拔不完,也没人浇水,田地里干的要裂嘴。刘自富看在眼里,急在心间,忍不着劝说在外闲逛的社员回到田里去干活。他们都说:”你这个下台干部,没职没权,别管俺,你想干你就干,你别瞎操心管恁宽。”刘自富碰了个钉子,心里难受似刀剜,闷闷不乐只管自己埋头干。社员们赶完了集,上完了店,看罢戏后回家转。看到田里长满了草,庄稼枯萎要旱死完,想想这样下去庄稼要减产,今后生活更困难,没有队长没人管,更严重的事又出现,塘里鱼被人偷捞走,晒场里上千斤稻谷被人偷干净。山上没有采摘完的林果也被人采摘完。社员看到队里损失恁严重,个个心里焦急似油煎,都再也歇不下去了,共同推举社员朱得胜和刘保国分别上大队和公社反映情况、提意见。
大队和公社领导也慌了,又派贾副书记和胡副队长去解决这个问题。贾副书记与胡副队长找张顺水谈话,希望他挺起腰杆继续挑起队长的担子,张顺水说:“我这个人,恁不是不知道,我生性懦弱,没有主心骨,在家小时候听父母的;长大娶了老婆听老婆的;有了小孩听小孩的,当了副队长都是听队长、会计的,只要他们匹配好,叫我领着干,我毫不含糊,都是冲到最前面。什么活我都能拿下,你们和社员也都相中我这一点,才叫我当副队长,你们叫我当队长,我确实干不了,我这个人只能当‘将’不能当‘帅’,跟有些牲口一样,只能拉偏套,不能当‘墒’,你们叫我代理了几天队长就出现了这么多问题,要叫我再干下去,说不定整个生产队就完完了?”贾书记和胡大队长看他是一滩烂泥扶不起墙就问:“你不干,你说叫谁干?”张顺水想了想说:“还是叫刘自富干吧!”贾副书记眼睛一瞪,说:“那不中,他不务正业,搞自留山走资本主义道路,刚撤了他的职,总不能还叫他干?”“恁不叫他干就另找旁人吧,只要有队长,我还给他当副手,给他拉套。”贾书记说:“你看谁中,推荐两个。”“以我的观察,我看朱得胜、刘保国差不多,他俩年轻又懂得生产,恁找他俩谈谈,看他俩谁愿意干就叫谁干吧?”他俩找到刘保国,刘保国说:“我不中,我年轻没经验,我也给生产队和社员跑不来贷款,要不来救济,我还是担任民兵排长吧。”胡大队长说:“给你调调,你干生产队长,民兵排长调给别人干。”“不中、不中,我已经到大队
刘自富从一开始就不想当队长,由于大队和公社对他的任命,再加上群众对他的信任,所以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接任了。由于家庭人口多、劳力少、生活困难才想出改造自留山的计划,并开始了行动,他公私兼顾却遭受一系列的打击和挫折,弄得心力憔悴、疲惫不堪!这一次把他撤职了,他感到如愿以偿了,不当队长了可该歇歇了。可是当他看到张顺水一堆泥扶不起来,生产队没人管,弄得田园荒芜、庄稼要干死,生产队里东西被盗。共产党员的责任心又使他感到痛心难受!他多么希望有人能挑起生产队里的担子啊。可这次群众又选上了他,他也没法再推托了。他想:经济账目上由会计张占有管;领着干活有副队长张顺水;保管由李结实负责;自己只要匹配好,各负其责,自己就不用事事亲躬了,工作就会理顺了。他抱着这种想法又接受了生产队长的职务,为了弥补这一段生产没人管造成的损失,他又把他家工地上的一切事都交给爹娘和几个孩子管,他也不叫生产队放假、社员外出看戏了。他一心一意扑在集体上也不在上自家工地上加班了,而是天天在生产队加班了。生产队里的社员把田里杂草拔净,水车又哗啦啦地响起来,晚秋作物又返青嫩绿、茁壮生长了。一切就绪,田野里又响起欢声笑语和悦耳动听的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