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打水事件
(2024-07-09 19:5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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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历史情感我父亲 |
分类: 四清运动 |
六、“打水”事件
一天早晨。郑书记起了床,一开门从门缝里掉下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清工作队员董尚新,他道德败坏,耍流氓,挑西(调戏)妇女,夜晚要与女社员搞男女关系,被我发现,要逃跑。请工作队领导要严肃处理。不然的话,我要上告。”纸条也没有署名是谁写的?董尚新怎样调戏妇女?调戏哪个妇女?要与哪个妇女发生关系?都没有写。但上面却写着董尚新的名字,郑书记看了非常震惊和愤怒!在他所在的生产队,又是他领导管理的工作队员竟出现这样的事,他岂能不恼!要是四清工作队总团、分团都知道了,不仅会处分董尚新,也要追究他的责任。他气的饭也没吃,就找晏主任与陈毓敏说这事了。他俩一听也很惊奇!晏主任说:“这个小董,不知怎么搞的?前天领导还表扬他,今天又做出这种事来,真不应该!真丢咱们工作队的人!”郑书记说:“小陈,你把他叫来写份检查。”小陈是个有政治思想觉悟,又有心计的大学生。他也是咱河南人,在四川上大学,学的是公安刑侦专业,他说:“是不是有人想破坏四清运动,故意陷害我们四清工作队员?”晏主任说:“我看小董是个好同志,不会做出这种事的。”郑书记说:“那可不一定,‘无风不起浪!’没有那种事,人家为啥不说咱,单说他?”晏主任说:“这事咋办?”郑书记说:“把他叫来,我给他谈谈话,叫他写检查。看他态度如何?这事先不要声张。”
不一会儿,小陈把我叫来。郑书记把纸条扔给了我,我一看犹如晴天霹雳!说:“没有这种事,有人陷害我!”郑书记说:“你不要下结论太早,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前天有人给你弄了一桌子肉菜,今天又揭发你这个事,就咱们四个,为啥单陷害你?”我哭了起来!我说:“我也说不清。”郑书记说:“你说不清,别人更不知道,你好好写出深刻检查。从现在起,你待在住的地方写,不要对别人说你是在写检查,别人问你干啥,就说是在写材料,你好好把匿名纸条上的事交待清楚,认识深刻、争取宽大处理,如果态度不老实,不承认,搞对抗,我们调查出来,后果将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到了下午,我派人来取检查。”我哭着走出大门,脑子一片空白,好象害大病一样,浑身无力,两腿发软,歪歪斜斜、晕晕蹬蹬走到家里(我把朱得胜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我拿出纸笔,坐在桌子上,写什么呢?我又痛哭起来!我感到委曲,我感到冤枉!没有那回事,叫我写什么呢?我回想这十多年、上学、参加工作到现在参加四清工作队所走过的路,所干过的事。我从来没有犯过什么错误,特别是在女色方面更是洁身自好,不贪恋女色。我上高小,已经十四五岁了,当时我在大申庄我亲戚家里,我亲戚家里没地方住,叫我住到邻居家与一个女同学同床睡。在那上了二年学,我与她同床共枕了两年,但我从没有挨过她。后来我上中学,年龄已到了十七、八岁,又上师范,又到了十八、九岁、将近二十岁的成年人了,后来我接触过许许多多的女同学,有漂亮的美女,也有对我好的女同学,也有我看上的女孩。但我始终保持着不动情、不动心、不动性的底线,再后来也谈过恋爱,但我从没有与女性发生过关系;后来我毕业后,到学校任教,都是教毕业班,那时小孩上学晚,上到高小的时候女孩子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我也单独辅导过女学生,也到女生家里作过家访,也有不少女学生崇拜我、敬仰我、追求我。我当时还没有结婚,也有强烈的性需求,但我牢记:我是一个穷孩子,上学不容易,不能因为在那方面犯了错误就毁了自己。当时也经常听到领导宣读教师奸污女学生受处分的通报;也不断地看到法院张贴的有些教师强奸女学生犯罪判刑的布告。所以我以他们为戒,时时提醒自己要为人师表,不能与女生、女教师过于亲密,不能有非分之想,不能有越轨行为。所以我受到老师和学生们的尊重。领导表扬我,师生们都夸我工作出色,作风正派。工作不到三年,我就被评为信阳地区的模范教师,现在又被选派为四清工作队员,这是领导对我人品、道德和工作的肯定。对我作风的信任,特别是工作队员两次集训、放包袱,我看到有些人犯了男女关系的错误,毁了自己的前途,更是给我敲响了警钟。所以我一入村,我就牢记工作队的纪律,不吃群众家里的鸡鸭鱼肉蛋。我更知道犯男女关系的错误可比吃群众家里的鸡鸭鱼肉蛋厉害的多,后果比那严重。入村后,我警钟常鸣,时时提醒自己,要与女人保持距离,不能过于亲近、亲密,更不能有非分之想。
在我入村在朱得胜家里居住的第二天夜晚,我从朱得胜家里到郑书记住的地方汇报工作。中间路远又很不好走,要经过田埂小路,路窄又湿滑,走不好就要滑掉到水田里。还要经过沟坎、山岗、树林,沿途不仅有虎狼出没,还有蛇虫遍布。我路不熟,心里害怕发怵。天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去时天还没有黑透,模模糊糊还能看到路径,到回来时,天更黑、雨更大、路更滑。沿路我不知摔了多少跤,郑书记给我的一把雨伞也不知摔掉到哪里去了?我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走到我包的户最东头的那一家的东面,我滑掉到一个南北走向的大沟里了。我当时穿的是黄胶底鞋.鞋底磨的没牙了,沟又深、坡又陡、鞋又滑,我上不来,我摸索着试着走到南面,南面沟更深,还有水。也看不清水有多深,我不敢走那上沟,我就在沟里来回走动,寻找上沟的地方,上了几次都没有上去,我着急了!我害怕了!我要上不去沟,难道就在这里过夜不成?万一雨下了,山洪下来把我冲走了,我的粮本就交这了。可把我急坏了,我越上不去,我越急!我越害怕!求生的本能使我高声呼救起来,刚好不远处这一家的女主人夜间起来上厕所听到了。她叫刘英,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儿叫李荷花,她赶紧叫醒女儿,说:“有人掉到沟里上不来了赶快去救他。”她娘俩来到沟沿就问:“谁?”我答:“我是四清工作队员小董,掉沟里上不来了,快叫恁小孩的爹来救我上去。”荷花说:“我爹有病住医院了,你不知道吗?”我说:“我来的时间短,还没顾得上恁家拜访。”荷花说:“娘!咱俩把他弄上来。”她娘说:“你下到沟里,他往上爬,你在下边用手托住他,我在上边拉住他,不就上来了吗?”我说:“这样不行,我上来了,她不是上不来了吗?”荷花说:“这沟我上惯了,我穿的鞋把滑,我能上来。”我想她俩都是女人,并且还有一个没出嫁的大闺女,她这样救我,外人知道了是要说闲话的。想到这里,我对她俩说:“这样不行,恁回去拿一个长绳一头撂下来,我拴着腰,另一头恁俩抓着,我往上爬,恁俩往上拉,不就把我拉上来了吗?”荷花娘说:“这样也行。”荷花拿了绳子,果真把我拉上来了。她娘说:“你身上一身泥水,衣服湿透了。走,到我家换上她爹的衣服,我把你的衣服洗洗。”我衣服湿透了,风一刮我感到很冷,也很想换上干衣服穿着暖和暖和。但我又一想,不妥,她男人没在家,家里一老一少都是女人,在她们家里换衣服不合适,让外人知道了会说闲话。我就说:“不换了,我回去有衣服换,我也会洗衣服。”荷花娘说:“你要不换那就赶紧走吧,你身上冷,前面的路更不好走,你路又不熟,万一再掉沟里怎么办?荷花,你去送送他吧。”我一想,黑更半夜叫一个大闺女送我更不合适,外人要是知道了,唾沫星子不把我淹死才怪呢?路再难走,再危险,我再害怕,也不能叫她送我,给人落下闲言话把。我说:“不用她送了,我自己能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你不叫她送,我送你。”她虽说四十多岁,按说我该叫她婶哩,但我也感到不合适,叫外人知道了,说不定也会胡乱猜疑和瞎议论,我就没叫她送,我摸索着路慢慢地走。有时手脚弄用,爬着走,一里多路,我走了将近一个钟头才到家。你们想想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思想上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不敢接触女性,我咋能会出现调戏妇女,要与女人睡觉的行为?我百思不得其解,工作队入村及住宿,我选择了没有女人的单身汉家庭。入村这几天,我很注意自己的行为,生怕对群众有不好的影响,我牢记工作队领导的嘱托,要不怕脏、不怕累,群众干什么,要抢着帮助群众干。这几天,群众挑粪我挑粪,群众打柴我打柴,群众挑水我抢着给他们担。在干活中,我从不与女人抬一条杠,我从不与女人挨的近,从不与女人走一条道,从不与女人开玩笑。我这么小心谨慎,咋会有人说我调戏妇女有不规的行为?我咋想都想不通,我哭了一上午,朱得胜兄弟中午做好饭来喊我吃饭,我说:“我不得劲。”我没有吃。到下午朱得胜兄弟俩干活走了,我又痛哭了一下午。傍晚时,陈毓敏来取我的检查,我一个字都没写,稿纸也被泪水湿透了。我看到陈毓敏后哭的更狠了,我把我的情况向他诉说了一遍,他也很同情,但也没有办法解除我的痛苦,只是用语言安慰我劝我吃饭,不要弄坏了身体。他又说:“叫你写检查,你一个字都没写,恐怕郑书记会更生气!”我说:“没有这事,叫我写啥哩?瞎编,我又编不出来。”小陈说:“我再给郑书记上上建议,叫他调查调查,问问群众有没有这回事?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要相信领导和群众,真没有这回事了,就不会冤枉你的。”我拉着小陈的手,又流出了眼泪,说:“谢谢你!”
晚饭我只吃了一点点。我实在吃不下去,得胜兄弟俩说:“你有病不吃饭,我去给你找医生看看。”我说:“不必了,没事,过几天会好的。”夜里我睡不着觉,我还是哭,哭累了、哭乏了,我迷迷糊糊地看见狼呲牙咧嘴地要吃我!我吓醒了!还哭,哭累了、哭乏了,又看见郑书记瞪着严厉的眼睛在训斥我!要开除我。不一会儿又看见公安人员要来抓我,要给我戴上手铐。我大声呼喊:“冤枉!冤枉!我的惊叫声,把得胜兄弟惊醒了。他就问我:“小董!小董!咋来?咋啦?是不是有病?哪个地方疼痛?”我吓的出了一身汗。我说:“没事,哪也不疼,睡吧。”我还是睡不着。我想:这事咋办呀?我相信小陈会向郑书记上建议,我也相信郑书记会到群众中调查,但愿他能调查清楚还我清白,解除我的痛苦。想到这里,天快明了,我迷迷糊地睡着了。
到第二天上午,我又拿出了纸和笔,又开始写检查。写啥呀?没有的事我无从下笔。写我没有这种事,我是清白的?我是被冤枉的?我恐怕郑书记看了会大发雷霆(认为我态度不老实)。我还是写不出来,我寄希望郑书记的调查,我等待着小陈再来会带来好消息。我度日如年!焦急地等待着。终于等到小陈来了,我看小陈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脸的沮丧!我赶紧问:“郑书记调查了吗?”小陈说:“调查了,他走访了几个群众,他让我转告你,那几个群众说,有这回事,亲眼看到你调戏妇女。并说你要与这个妇女睡觉。”我一听他说这些话,我的脑子炸裂了!眼一黑,绝望地瘫倒在地上!嘴里不着地说:“完了!完了!我彻底完了!”小陈看到我绝望痛苦的样子。他不可思议,要说这事是真的吧,看到我平时老实巴脚,见到妇女连看都不敢看,又看到我现在痛苦万状,不象是真的;再说不是 真的吧?有人写匿名信检举揭发我,进行了调查,又有人作证,说是真的,他半信半疑,没法再向我说什么了。我想:没人帮忙,没人给我申冤,我非冤死不可!我对小陈说:“再见了!我看我这一天过不去,我非进大院不可!”小陈也感到很失望,没什么话可安慰我,没有什么话能给我希望。他只有说:“咱还年轻,不讲今后怎么样,保重身体要紧。”我说:“我的事就是这个样子,我还要身体有什么用?”小陈说:“不讲怎么说,身体是父母给的,父母含辛茹苦把我们养活大,供养我们上学,你就是回家,有个好身体也能去尽孝。”他提尽孝,我又痛哭起来!说:“我能回家吗?我看我没有尽孝的那一天了,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小陈看我这个样子又来安慰我,他越安慰我,我越痛苦,他也不再说什么就回去了。
小陈回去,郑书记又没看到我的检查。果然大发雷霆!到下午,他与小陈急匆匆地来到我的住处,见了我立即大加训斥!说:“你说你冤枉,我也想还你清白,但我找了几个群众调查了,他们都说是事实,不冤枉你。你还有啥话可说?你不写检查、不承认,这只能说明你态度不老实,拒绝检查,顽抗到底!你以为不写检查、不承认就没事了。只要是事实,有人作证,照样能定你的罪!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写检查,把事实交待清楚,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执迷不悟,跟组织对抗,不写检查,我要写报告,开除你四清工作队员的资格,再交由司法部门处理!”
郑书记这么一说,等于是在我受伤的心上又插了一刀,彻底把我击垮了!我回想着郑书记话语的份量与后果,我还有何面目再见家乡的父老和家中的老娘以及老婆?我还咋有脸再见学校敬爱的老师和可爱的学生?父母供养我的心血白费了!我参加四清运动,准备在“火线”入党和以后回学校提拔重用的希望破灭了。我还咋有脸再活到世上?当天夜里我点起油灯,拿出纸和笔,我要挑灯夜战了。我不是写检查,而是写绝命遗书了。我写检查几天写不出来一个字,而写绝命遗书,我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子写了上万字。我先给工作队领导写了一封书信,申述我没有那回事,我是清白的,我是被冤枉的。我为啥要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我又给我的老母亲及兄弟姐妹,还有我结婚不久心爱的妻子写了一份遗书:“我没有给恁争气,我没有给你们长脸,我愧对你们,我没有脸再见你们,我要走了,不要怪我,恁要保重。”我又给学校领导和学校师生写了一封决别信。感谢学校领导对我的栽培、教育。感谢老师们对我的帮助,感谢学生对我工作的支持,感谢你们对我的尊敬和爱戴,这次四清从全公社几十个学校,几百名教师中选拔了我,你们感到了光荣!你们感到了自豪!你们感到了骄傲!我也感到光荣、自豪与骄傲。实指望我在四清工作队里搞出些成绩给学校争光,给师生长脸,可是初到战场,刚投入战斗却被一封匿名信击倒了。我辜负了你们的希望,我对不起你们,再见吧!永别了!我滴滴泪、字字血完成了我人生的最后三份书信和写给我们一块战斗的领导和战友的一份留言。“敬爱的郑书记和晏主任及陈毓敏战友,咱们相处时间不长。我感谢你们对我的关怀、爱护和帮助,我要走了,说实话我不想走,我还年轻,工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我给你们造成了不光彩的影响,给你们的工作造成了损失,我对不起你们!为了消除影响,弥补损失,我只有选择离开你们。以后咱们再不能在一块战斗。我死了,恁把我埋在龙窝生产队的山岗上,我要看着你们把四清运动搞好。也希望恁把那张匿名纸条上的事情弄清楚,还我清白。我在九泉之下也感谢你们,另外,请转告翟书记,我有幸认识了他,虽说时间不长,但他对我教育、帮助很大,我感谢他!尊敬他!爱戴他!我没有完成四清工作任务,我愧对他!请他原谅。再见了!敬爱的领导和战友们,你们保重。”
小陈看到我的情绪不对,有想死的念头。回去马上找到晏主任说说,晏主任立马就到了我的住处,看见我眼圈发黑、眼睛红肿、面容憔悴,身体倦怠。好象害大病一样,又看见了我写的绝命遗书。她哭了!说:“孩子呀!你咋恁傻呀!再严重的事,你也不能这样想呀!你也不能这样做呀!你没想想,你这样死了,你不是承认了你的过错吗?你是畏罪自杀呀!不仅洗刷不了你的冤情,反而罪加一等。”我睁开泪水模糊的双眼,问:“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应该活下去,勇敢的面对现实。”我说:“那郑书记说要开除我,还要交由司法处理。”“你不要想的太简单了,哪能说开除就开除?说法办就法办?即使郑书记根据那封匿名信和他调查了解的情况,写报告开除你、法办你。上级处理也不会那么简单,真要开除你、法办你,上级还要进一步调查落实,你到底有没有那种事?你不要怕,常言说:‘心不亏就不怕’。要相信党,相信组织,相信领导,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一定会还你个清白。”晏主任的一席话,我好像在黑暗处看到了明灯,我又好像在落水中抓到了救生圈。这时郑书记和小陈也来了,.郑书记一看到我写的那几封书信又火了!说:“你这是干什么?拿死来吓唬领导!威胁领导!检查你不写,却写了这些东西,你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与组织和领导对抗!我现在已写好了开除你的报告,今天我拿着这些报告和你写的这些遗书、信件找来晏主任、小陈我们一块去找翟书记汇报,研究对你的处理。”
他们到这里找到翟书记汇报了我的情况,又看了他写的开除我的报告和我写的绝命书。翟书记心情异常的沉重!说:“我不相信这孩子会干出这种事。”郑书记说:“我们也不相信,但这是事实。”郑书记又拿出那封匿名信和他调查了解的那几个社员的证言。翟书记看了看,说:“处理这事不能简单、草率。当前阶级斗争这么复杂,说不定是阶级敌人陷害工作队员,破坏四清运动,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把这个事搞清楚,即不能放跑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光凭这封匿名信和几个人的证言。也不能证明小董真干了那种事。还要找出写匿名信的人和小董调戏的对象,怎样调戏的等等具体细节,都要弄的一清二楚。即使小董犯了那方面的事,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我们要挽救他、教育他。毕竟他还年轻,路还很长。”翟书记又说:“你们先回去,郑书记先搞着四清工作,小陈不是学法律、刑侦专业的吗?叫小陈抽出来专门调查这个事。晏主任你要协助他把这个事搞清楚,要实事求是。如果是小董的事,不要包庇他、坦护他。不是他的事,也不要安到他头上。”
他们回到队里,又拐到我住的地方,把翟书记的安排给我说了一遍。我心里感到有了活路,但我还是高兴不起来。我想:小陈才毕业,他学的那些专业知识还没有实践过。晏主任又是搞妇女工作的,对这也是外行,他俩能把这个事调查清楚吗?我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晏主任与小陈看出了我的心思,小陈说:“放心吧,这是我毕业后接的第一个案件,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地破这个案,还你个清白。”郑书记说:“你现在不要再写检查了,要好好吃饭,还跟往常一样工作、劳动,等他俩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事情没过三天就传来了好消息。小陈说:“破案了,你是清白的。”我高兴万分!向他怎么破的案?他把破案的经过给我讲了一遍。
按照翟书记的安排,小陈回去与晏主任商量了一下,该如何破案?先从哪个地方下手?小陈拿出那张匿名纸条与晏主任研究了上面的内容和字迹。决定先找出写匿名纸条的人,这个人一定知道小董调戏谁,要与哪个女社员搞性关系?晏主任说:“说不定就是写匿名纸条人的老婆?”小陈说:“你说的对,然后再找那个女社员,问她小董怎样调戏你?哪一夜去找她的?你看见的是不是小董?”晏主任说:“咋找到写匿名信的人?”小陈说:“找知情人,再从知情人嘴里找到写匿名信的人。”晏主任说:“全队几百口子人,上哪找知道情况的人?”小陈说:“郑书记不是调查了解了几个人吗?那几个人不是证实小董调戏过这个女人吗?这几个人就是知情人。”晏主任恍然大悟地说:“这样我们调查的范围就缩小了,省劲的多了。”小陈早已记下了郑书记所调查的那三个人的名字。一个叫王贵龙、一个叫刘根生、一个叫张有富,他们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他俩找到了他们三个,王贵龙说:“那一天上午,我们和小董在稻田里和(音‘雷’)秧草。那块稻田边上有一口水井,我们这几户的社员就吃那口井里的水,刚好社员张大壮的老婆刘山花来担水,刘山花二十多岁,长的特别漂亮,胸部高耸、细腰、高挑,脸如山花,非常好看。我们队里年轻人都想占她的便宜,我们三个看见她也想伸手捞摸她一把,她挑了两个又厚又重的大木桶。我们这里井水很混,直接提上来不管吃,都是先倒进水缸里澄上一天半天,澄清亮了才吃,所以家家户户都有大水缸,每次挑水就得好几挑,才能把水缸挑满,一般都是家里男人担水。可能是她家男人还没下班,家里没水了,所以她出来担水。我们在这里干活时,她已担了一两挑,等到我们干完活在地头歇息时,她还在挑,她累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花布衫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胸前,更显出两个奶子非常突出,担水晃动着身子,两个奶子跟着抖动着,看着叫人眼馋。她大概担了好几挑子水,已经累的精疲力尽了。她用钩担钩子,钩住桶垫(音‘盼’)把水桶续到井里灌满水,往上提的时候非常吃力!几乎提不上来,甚至要把她坠下去!小董赶紧跑过去说,嫂子!我给你‘打水’。我们一听笑起来!山花脸颊腓红,差的低下头,小声说,俺不!她有点生气,使劲地把水桶提上来,抢着钩担喘着粗气歇息。小董又说,我给你打水吧。说着又去伸手抓她怀里钩担,山花以为是抓她的奶子,担着水怒气冲冲地回去了。小董也不知我们笑什么?也不知山花听到他说给她‘打水’,咋那样生气?傻楞楞地站在那儿!”晏主任说:“给她帮忙打水,这有什么?”刘根生说:“在俺这给女人打水,就是要给女人睡觉的意思。”晏主任说:“又是这个地方的方言士语,我因为‘叨咽’害得我误解了人家的好意。看样子你们又误解小董了。”张有富说:“你说的对,我们以为是小董看中了山花,要与她睡觉。”王贵龙说:“他伸手去拿山花怀里的钩担,我们又以为是小董去摸山花的奶子,要耍流氓。”这时刚巧山花的丈夫张大壮干完活回来,走到我们跟前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咋不恼恨呀?他当时要去追小董揍他一顿,饲养员王石头来给牲口担料水也看到了这些情况,就拦住了他,给他解释并讲明“打水”北方与咱这意思不同。当时他的气也消了,不再说什么了,饲养员王石头挑着水经过山花家门口,放下担子对山花说:“刚才小董说要给你‘打水’不是歹意、是好意,是看你担水太累了,想帮你担,他把他们北方‘打水’的叫法说了出来,他往你怀里摸,是拿你怀里的钩担,是想帮你担水,你不要怪罪人家。”山花说:“我刚才也误会小董了,我看小董老实,也不是那号人,可是刚才王贵龙那几个孬货一直看我的身子和奶子,他们想占我的便宜,我又听到小董也说那样的话,他又去往我怀里摸,我以为小董也和他们一样孬,所以我当时又羞又怒,担着水就跑回来了。”山花又说:“王大叔,经你那么一说,我不怪罪小董了。”这个事的情况就是这样,小陈把王贵龙他们的谈话整理成三份证言,给他们念念,问他们有什么出入没有。他们都说没有。他们仨又说:“上次郑书记来调查找到了我们三个,他没有问这么详细,我们也没有说这么具体,也没有把‘打水’南北方不同的意思解释清楚,他就相信了小董有那种意思。”晏主任说:“郑书记来调查时怎么问的,你们怎么说的?”王贵龙说:“郑书记来调查时,他问,工作队员小董有没有调戏妇女、耍流氓的行为?我们说,有哇,我们看到一个女社员在担水,他说要给她‘打水’,我们这里说‘打水’就是要给妇女睡觉的意思,我们看见了那个担水的妇女两个奶子很好看,小董朝她怀里摸,我们说他是去摸那个妇女的奶子,郑书记相信了小董有那种行为,就叫我们写了证言。”小陈和晏主任又找了当时担水的饲养员王石头,他也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又叫他写了证言,这样小董调戏妇女耍流氓的真相和郑书记调查的情况都一下子调查情楚了。匿名纸条上还说小董夜晚要与那个女社员搞男女关系被发现逃跑的情况是不是属实呢?晏主任说:“这个咋查?”小陈说:“从纸条上的字迹来找人。”晏主任说:“咱直接找山花和她丈夫张大壮问问不就清楚了吗?”小陈说:“没那么简单,万一她俩口子不承认怎么办?万一匿名纸条不是他写的怎么办?何况这个队里识字的还有好几个的呢?所以我们要从字迹上确定这张纸条是不是张大壮写的?如果是他写的,我们就可以直接问他。”晏主任问:“上哪找他写的字与纸条上的字对照呢?能直接找他写字吗?”小陈说:“不能直接找他写,他万一不写咋办?”小陈又说:“我有个办法能找到他写的字,才听咱队里社员说这几天记工员马留成有事请了几天假,队里叫张大壮临时记了几天工,咱也叫他把咱四个的工也记上,记个一两天,查查记工本上的字与匿名纸条上相同的字,看看笔迹是不是一样就行,只要查出十几个字或二十几个字笔迹相同,就可以认定这个匿名纸条是他写的,他就得承认。这样,那一天夜里是不是小董与他女人睡觉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晏主任说:“这个办法好。”
他们立即到大壮家里安排他把我们四个的工分也记住。大壮也不明白为啥要记我们的工?他也不问,他想叫他记就记呗,不就是每天多写几十个字吗?反正也累不着。再一说工作队叫记他能不记吗?他拿出记工本,给我们每人开了一个户头,写上我们的名字记上日期。第二天下午放了工的时候,小陈跑到大壮家里看他给我们记的工对不对?小陈翻看着记工本,迅速地把这一天上午下午给我们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活?记多少工分?上面的字与匿名纸条上相同的字-一记在心里,又把记工本上给其他社员记工的字与纸条上相同的字也记住。又在这些字的下面做上记号,以便于与匿名纸条上的字相对照查找。小陈弄好这一切便找晏主任汇报去了。小陈说:“我查看找了大壮记工本上的字对照匿名纸条上的字,匿名纸条上有56个字,其中有38个字相同,这38个字,笔划、撇、捺、钩、点、笔顺都一样。这说明匿名纸条就是他写的。”晏主任说:“那我们就可以找大壮与他老婆谈话了。”
吃了晚饭,小陈与晏主任就到大壮家里。刚好他俩口子都没睡,小陈便把那张匿名纸条拿了出来,问大壮:“这张纸条是不是你写的?”大壮看了一眼,支支吾吾地说:“你咋说是我写的?咱队里识字的人好几个呢?”小陈说:“你把你的记工本拿出来,大壮把记工本递给了小陈,小陈打开了记工本,指出记工本上的字与匿名纸条上的字-一对照,叫大壮看。刚对照了几个字大壮就说:“别对照了,这张纸条是我写的。”晏主任说:“你为什么要写这张纸条?”大壮说:“我女人在那担水,小董对我女人说‘打水’,打水不是要跟我女人睡觉吗?我能愿意吗?”晏主任说:“我们北方人说给你打水,就是帮助你担水、提水、挑水的意思,不是要与女人睡觉。”山花说:“当时饲养员王大叔给俺俩把这种意思说了,我们都知道了小董是出于好心要帮助我担水,当时大壮也不生气了,也不知他又听了谁的话?后来还跟我闹气,说我勾引小董。”大壮说:“你不勾引小董,小董那一夜又上咱家找你?”小陈说:“恁俩说说那天夜里,小董是怎么上恁家里来的?”山花说:“那一天是9月26日夜里,大壮打更去了,我一个人在屋里睡,确实有点害怕。因为以前也有人趁大壮不在家,来我家骚扰我、欺负我!我大声喊叫,我二大爷离我家近,他们听见了就起来救我,结果都没有得逞。这一次,虽然白天发生了这个事,我明白了意思,根本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吃了晚饭,大壮走了,我就睡了,睡到半夜,我在梦中听到有人拍门叫我。我就问,谁呀?干什么?我!你不知道吗?我是小董。白天说给你打水,你忘了吗?我说,‘打水’不是帮我担水吗?不是的,就是你们这里的意思,要给你睡觉,恁男人没在家这正是个好机会。我说,不中,你走吧。那个人说,我不走,你快开门,不开门,我用脚踹门了!说着‘呼通’一声把门踹开。是个蒙面人,一进门就往我被窝里钻,撕我的内裤。我就大声呼救,快来人哪!有人要欺负我!这时不远处响起我男人张大壮的声音,山花!别怕,我回来了。东院我二大爷也起来了,说,快抓着他!别叫他跑了。这个蒙面人拔腿就跑,大壮去追,山花说,别追了,万一他身上带有刀子,你追上他有危险!大壮拐了回来,说,山花,你没事吧!山花扑到大壮怀里哭起来!说,亏你回来了,要不,我可要遭秧了!大壮说,是不是工作队里小董那小子干的?山花说,不象,这个人身强力壮,个子高大,比你还高。他力气很大,你看他一脚就把咱家的门踹开了。他二爷说,我看不是小董,小董身小力薄,个子还没你女人高,他哪有恁大的力气能把门踹开。这个人对咱们这几家住处很熟悉。他知道谁家喂的有狗,不走谁家过。所以也没有听到狗叫。二大爷问,大侄子,你咋恁得也回来了?大壮说,我在稻场打更,白天工作队小董要给山花‘打水’虽说不是要与山花睡觉,但对山花还是不放心。我就回来看看,刚巧碰上了。”山花说到这里歇了一下,又接着叙述起来。
二大爷走后,大壮又回到屋里抱着山花亲热了一会,给山花压压惊,问:“刚才来找你,你说说是谁?”山花说:“反正不是小董,你别看他喊我开门,并且说是小董,但我听出不是小董的声音。”大壮又问:“你感觉他是谁?”“我看还象前几次夜间蒙面来找我的那个坏蛋,他蒙着脸,但嘴巴没蒙住,他的嘴伸到我嘴上,他的胡子很硬,扎的我的脸和嘴很疼。”山花知道他是谁,但不敢说,人家在台上,厉害。说了,人家还不把咱俩口子活剥了。大壮说:“你以后不讲在哪,都要小心,别叫别的男人碰你,占你的便宜。”山花感叹:“唉!长的好了也是个麻烦!我以后会小心的。”大壮找了工具把门修好,安结实就走了。还没到天明,大壮又回来了,山花问他:“你咋回来恁早?”大壮说:“我不放心你,我越想越生气,人家说我窝囊废,连自己的媳妇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个啥男人!我要告他!也显显我这个男人不是好惹的!”山花问:“你告谁?”“我告工作队里的小董,叫他在咱们队里搞不成四清。”山花说:“你疯了!你是不是又听人家的话了?”“我听人家的话咋啦?人家说这事是真的,我把他告倒,我看谁还敢欺负我女人!”山花说:“你诬告人家工作队,查出来能怨你的意?”“我不写名字,谁也不知道是我写的,我现在就写。”山花说不叫他写,但没拦着。他写了举报信,趁天没明,他就把字条塞在郑书记门缝里了。山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的非常清楚。
小陈说:“小董没有调戏、欺负你女人,你写匿名信诬告他,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你这叫诬告、陷害四清工作队员。说严重一点,你是破坏四清运动!”大壮一听吓坏了!要与俺俩下跪求饶:“饶了俺吧!俺一时糊涂,只想出出气,显摆显摆我这个男人厉害。俺错了,恁饶了俺吧!”晏主任说:“你知道你写这个匿名信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郑书记很生气,要小董写检查,要处分小董,小董吓的要死!”山花说:“俺错了,俺对不起小董,俺去找书记说说,别叫他生气了。”小陈说:“好吧,大壮你也会写,你就把你写的匿名纸条上的事写清楚,也就是刚才恁俩口子说的情况和谁叫你写的匿名纸条都写出来,交给我们。”山花还有些害怕,说:“恁不会咋着大壮吧?”小陈说:“我们只是把这个事情弄清楚,不要冤枉了好人。”大壮写好了材料交给了小陈。小陈一看,说:“谁叫你写的匿名纸条,你咋没把这个人的名字写出来?”大壮俩口子显得有些害怕,说:“让俺想想,以后再说。”晏主任与小陈看他俩有顾虑不敢说,也不强求。
晏主任与小陈拿着材料找到了郑书记。刚巧翟书记检查我队的工作也在场。他俩把这两天调查的情况向两位领导作了汇报。他俩看了他们带回来的材料和证言,郑书记说:“这说明小董没有做这样的事,他是个好同志,我错怪他了。”小陈说:“刘山花他俩口子说9月26日夜里,有人上他们家里要与山花睡觉,从时间上看,这事也不是小董干的。那一夜小董来汇报工作,夜很深了。因为前几天,小董夜里回去晚了出了两次事,晏主任就说,天太晚了,你就别回去了,在这跟小陈打通腿吧。小董在我那睡了一夜,咋能去到大壮家里找山花干那事?”正说着山花与大壮来了,一进门山花就说:“刚好,你们都在这。小董是好心,我们冤枉他了。那一天夜里上我家的就不是他。”她又走到我跟前,连连说:“小董!对不起!嫂子给你赔情道歉了!”我说:“我也有错,我不了解你们这里的方言士语,说错话了,不应该说‘打水’,应该说‘担水’,也感谢大壮哥与嫂子证明了我的清白。”大壮说:“郑书记,那个诬陷小董的匿名纸条是我写的,我错了,你处分我吧。”郑书记说:“谁叫你写的?”他还是害怕,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翟书记说:“叫他想想,别再追问他了。”
他俩走了以后。小陈说:“张大壮俩口子明知道有人指使他写匿名纸条,陷害小董,一叫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们就害怕,不敢说,这是为什么?”翟书记说:“我们工作队才进村几天呀?就想叫群众把干坏事的人给我们检举揭发出来,这不太现实,也不太可能,现在干部都在台上,他们能不怕打击报复吗?心里害怕,有顾虑这是必然的。我们不着急,只要把他们发动起来,他们会把这些人揭发出来的。”郑书记说:“这到底是谁利用‘打水’事件大做文章?”翟书记说:“我怀疑是坏人或是四不清干部来陷害我们四清工作队员,阻挠、破坏开展四清运动。这是当前阶级斗争复杂、尖锐的表现,我们要提高警惕啊!”接着翟书记又安排了下一段的工作,下一段四清工作要转入访贫问苦、扎根串连,发动群众,初步摸清生产队干部的基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