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奶水

   骚三走了以后，他们几个就把伤员在各自家里情况讲了出来，都一致认为要赶快想办法给伤员加强营养。不然的话伤员真会瘦死，怎样给伤员弄好吃的呢？赵翠平说：“我看难，有点好吃的都被老猴鬼搜走了；赶集买吧，买回来走不到家里就会被他们搜走。再一说，咱这几家还有老龙生他们几家，都是他们监视的重点户，门上天天都有人监视。”李丽急的又流出了眼泪说：“哪怎么办呀？总不能叫这几个伤员在咱们家里瘦死？”翠平说：“桂英嫂子你点子多，你快想想办法呀？”桂英说：“我哪有啥办法？我要有办法，我早就给恁说了。”他们急的抓耳挠腮。小周与新军也束手无策。李丽摸摸刚才被骚三抓疼了的奶子，被新军看见，他忽然就醒悟起来，惊喜地说：“有了！营养品还上哪找呀？这不都在恁身上带着呢？”这三个女人不解，赶快问：“小屁孩，快说！俺身上都带啥营养品了？”新军说：“奶子呀！恁的奶子上次在高坟，在竹竿园不是救过这三个伤员了吗？现在还可以救他们呀！”“对呀！”她三个异口同声地说，“俺咋没想到呀？”小周说：“人奶比啥营养品都好，你看恁几家的小孩光吃奶就吃的胖胖的。”赵翠平说：“不过，咱把奶水给伤员吃了，那咱的孩子就要饿瘦了。”桂英说：“瘦点有啥，比起伤员为救咱们把命搭上了强的多。”李丽说：“咱的奶水，先叫孩子与伤员吃着，还得想办法弄点细粮等营养品来。”桂英说：“小周、新军你俩个去看看马可与他娘的伤好了没有？再叫他爹与老百通、董占运他们想想办法弄点吧。”小周与新军说：“好，就这么办，有啥事咱们下次见。”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桂英挤了半小碗奶水端给了刘班长。刘班长以为又是“疙瘩汤”，看都没看，“呼噜！”喝了一口，感到不对味就问：“这是什么汤？”桂英看瞒不过去了，就只得如实回答说：“是奶水。”刘班长生气了：“你怎么弄这？你的奶水叫我喝了，那小宝吃什么？”桂英说：“我的奶水足，吃不完。”“吃不完我也不能吃。”刘班长说：“你还是端回去吧，叫小宝宝喝吧。”桂英不端走，流着眼泪说：“看你瘦的不象个人形，你还是喝了吧。”“我不喝！”安有接过了碗也劝说道：“长富哥，你还是喝了吧，你不喝你会瘦死的。”“我就是瘦死也不喝！”安有把碗端到他嘴边：“长富哥，你喝吧，你喝了你的伤会好的快。”“我不喝。”长富用手推开他的碗，安有又端到他嘴边：“你喝吧！”长富又推开碗，“我不喝！”就这样你端我推。“吧哒！”一声碗掉在地上摔烂了，奶水泼洒了一地，安有与长富都唏嘘起来，可惜了那半碗奶水，安有责怪自己没端好，长富责怪自己把碗推掉了。他们一家子气的中午饭都没吃好，桂英更加焦急，刘班长不喝奶水这便如何是好呢？

李丽中午回到家里，叫小孩吃了一个奶，另一个奶她挤了小半杯奶水，端给了张爱民，张爱民一看是奶水又摆手说：“不可，不可， 万万不可！小毛毛正吃奶我把他的奶水喝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李丽说：“要不了他的命，我的奶水多，他吃一个就吃饱了，你身子弱光吃杂粮不行。你看你瘦的脖子劲不动头了，我给你挤点奶水补养补养，这样你的伤会好的更快一些。”爱民说：“你说光吃杂粮不行，小拴与大娘他俩不是也都吃杂粮吗？要说身子弱，他俩身子不是也很瘦弱吗？他俩也需要补养。你端给他俩喝吧。”李丽无言荅对。只得把奶水端给了小拴，小拴说：“我不喝，你还是叫爱民喝吧。他是为我受的伤，我不能叫他瘦死。”李丽说：“他不喝。”小拴说：“他不喝，你端给咱娘喝吧。”李丽又端给了老太太，李丽一看到老太太就心酸掉泪。老太太命太苦了。老太太生下小拴没多久，就被地主李广田抓去当奶妈。后来李广田又霸占了她，成为李广田的泄欲工具。后来老太太被解放军救出，她感到羞耻，不敢回家面见儿子和父老乡亲，就在外边流浪乞讨，小拴到处找她，后来找到了她，把她接回了家，谁知，她又得了脑血栓，经多方治疗，命是保住了，但下肢瘫痪，卧床不起，已经五六年了。都是小拴和李丽给她擦屎把尿，端茶端饭。小拴腿受伤了不能动，就只有李丽一人侍候她了。李丽这个女人也够苦的，一个人不仅侍候婆婆，还要侍候小拴和爱民，还要奶孩子，还要做饭刷锅洗碗，还要割草喂牲口，还要收种庄稼。自从把婆婆接到家里，家里的细粮、鸡蛋和糖等好吃的东西都叫婆婆吃，家里没有了，小拴就赶集买。由于她侍候的好，老婆婆吃喝又不赖，所以婆婆的身体还不瘦，可是现在不行了。好吃的东西没有了，她也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是应该给她弄点好吃的东西补补。李丽喊：“娘！你把这点奶水喝了吧！”老太太说：“你的奶水怎么不叫毛毛吃？”李丽说：“毛毛没吃完。”“你叫爱民喝。”“爱民他不喝。”“你叫小拴喝。”“小拴也不喝。”“那我也不喝。”老太太说。“娘，你喝了吧！”李丽说，“你看你瘦恁狠，喝点吧。”老太太说：“我就是瘦死也不喝！你还是叫他俩喝吧，他俩个年轻，喝了补养补养，伤好的快。我这棺材瓤子了，吃喝的再好，养的再胖也没用。”他三个都不喝，李丽又喂小毛毛喝了，李丽看着三个瘦弱不堪的伤病人，心里焦急、难受的又流下了眼泪。

赵翠平中午也挤了半小杯奶水叫小哨兵喝。小哨兵说：“栓柱（即翠平儿子的名字）大了，吃的多了，你的奶水还不够他吃的，你咋能还叫我喝呢？”翠平说：“因为你的身子太瘦弱了，没啥好吃的，所以给你弄点奶水喝喝。”小哨兵说：“我喝了，叫栓柱吃啥？”赵翠平说：“我给他弄别的东西吃。”小哨兵说：“弄啥东西吃呀？咱家连粗粮都叫不上，就是有粗粮，孩子恁小，光吃粗粮会影响他生长发育的，所以我不能喝奶水，你还是叫他喝吧。”赵翠平的公公、婆婆也劝说，小哨兵就是不喝。

第二天， 她们把遇到的新问题，在地里割草时见了面都讲了出来。所好的骚三没监视他们。他们到地里想说啥就说啥。讲了这三个伤员都不喝奶水的事，怎么办呢？新军说：“我占龙舅找我大舅（即董占乾）弄了点好面和鸡蛋、红糖及食盐，他怕叫我拿着被监视的保安队员发现，就叫我约伯哥以给马可和他娘看伤为由弄到了他家里，结果还是被监视的保安队员发现了，不仅把这些东西拿走了，又把我约伯哥批评了一顿。”小周也气愤地说：“老猴鬼，真不是个东西，昨天老百通下河里逮了十来斤鱼，准备送给恁几家，还没走到家就被老猴鬼发现，他叫保丁把鱼掂走，又要掂他的网。”老百通说：“我以后不打鱼了中不？他们才没掂我的网。”新军说：“昨天，我占运舅也上地打了几只兔子和野鸡，在村头也被巡查的保安队员发现，不仅没收了他的猎物，还要拿走他的猎枪，我占运舅赶紧说，别拿我的猎枪，我以后不打了行吧。保安队长才没拿他的猎枪。”刘桂英说：“看样子弄点细粮、营养品没指望了，现在要救伤员，只有靠我们几个的奶水了。”李丽说：“那三个伤员都不喝奶水怎么办呀？”新军说：“恁不会把奶水掺到粗粮里面，他们就不会看到奶水了，这样粗细搭配，即能吃饱，又有营养。”桂英竖起大拇指拍着翠平的肩膀说：“你这个侄儿真是个小诸葛，点子多，弄啥都有办法。”赵翠平看她夸奖新军也高兴起来就说：“我看这个办法也中。”李丽说：“这个办法中是中，那咱们的孩子可就要挨饿了，再一说，咱天天吃粗粮连个油盐也没有，我看咱的奶水以后也不会多了。”桂英说：“别说这么多了，走一步讲一步。没有奶水用我们的血肉也不能叫伤员瘦死！”小周说：“我们几个小孩也再想想办法，弄点啥好吃的，帮助你们解决困难。”新军说：“你们三家门上都有保安队员监视，你们要想办法与他们搞好关系，使他们对你们的监视放松一些。我们弄点好东西也可以给你们送去。再一个，你们家有什么异常情况，他们不报告就行了。”刘桂英说：“新军说的有道理，约伯拿到马可家里的营养品就是被他们弄走的。”新军说：“我听人说，这些保安队员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出身，他们为了养家糊口混碗饭吃就被迫当了保安队员，他们在保安队里日子并不好过。他们的饷钱月月被克扣，还经常遭受当官们的打骂或责罚。他们看到当官的实行这些灭绝人性的办法也心中不满。对老百姓所遭受的苦难也非常同情，只是他们身不由已，不得不帮虎吃食，但他们的良心并没有泯灭。并不想死心塌地为当官的卖命，保安队长与老猴鬼叫他们把路口或在‘重点户’家把门监视老百姓，他们监视的严吧，看到老百姓没法过日子，他们心里难受；他们监视的不严吧，还怕当官的发现责罚他们，所以他们的心情整天都处在矛盾之中。”小周说：“他们一天到晚把路口、巡逻、站岗，风吹日晒流血又流汗的还吃喝不好，好象狗一样非常辛苦。”桂英说：“这些人好打发，我们会想办法对付他们的，把他们喂熟了，就不叫他们乱咬人了。”

不说他们如何与他们门前的保安队员搞好关系，

单说她们三个回到家里各自把奶水挤出来掺到糊都里面，他们三个果然都喝了。这样伤员的营养问题解决了，她们三个都非常高兴。可是她们的孩子却吃不饱了。也正象李丽所说，她们光吃粗粮，奶水也比过去少了许多，光叫小孩吃就不够，现在又叫伤员吃，小孩吃的更少了。小孩吃不饱就哭闹，哄不着就把空奶头送到小孩嘴里，叫小孩吮吸。小孩吮吸不到奶水就用牙（他们的小孩大都一岁左右了，都扎牙了）咬奶头，这一下子可就苦了大人与小孩了！这可怎么办呢？又把我们愁坏了。我知道了这种情况在屋里也睡不着，当时伤还没好透，我就跟他俩一块下地割草，一起想办法给伤员弄好吃的去了。弄啥好吃的呢？逮鱼虾捉老鳖光被把路口的搜走。我们就到树林里瞅鸟窝、掏鸟蛋；又在地里到处找野鸡蛋。在那个季节里鸟蛋、野鸡蛋也不多，还弄一些什么呢？我们着箩头到处找，走到大塘里，满是藕莲花，我们就下到水塘里，用脚踹踹，踹了半天，只踹出了一些嫩藕芽，又摘了一些藕莲蓬，籽也没长饱。又到水沟里挖了一些地梨子（即茡齐），也很小、很嫩。又上大丁庄南边小水塘里捞了一些嫩菱角和鸡头菱（也叫芡实），它们的籽还没长熟，我们三个就分头给他们三家送去。就这么一点点东西，犹如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但她们三个却说：“只要我们有奶水，我们一定不会叫伤员瘦死！”她们将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呢？听我慢慢地道来。

                        2017年3月21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