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紧急转移

   时间已到十一点多钟了，人们还沉浸在悲痛中，还在忙碌着料理丧事。这时，忽然从夜幕中冲进一群魔鬼，他们戴着面具，个个面目狰狞、荷枪实弹，象凶神恶煞一样令人胆战心惊！原来是保安队小队长刘虎理带着几个保安队员来搜查抓捕伤员。人们又在悲痛中揪起心来。为董怀忠这一家子的命运担心害怕，人们知道伤员就藏在这个家里，怀忠就是因为救伤员买药才被杀害的，现在正忙着办理丧事，伤员肯定还要这里。他们来搜查，要是搜出伤员咋办呢？伤员不仅活不成，这一家老小可就又遭了殃。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雪上加霜又一层”完了！完了！这一家人算彻底完了！人们也不哭了，都捏着把汗，心提到嗓子眼里，静静地等待着灾难又一次降临！

为什么这群魔鬼现在来搜查呢？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非也！这时来搜查正是老猴鬼的狡猾之处，鬼精之处。前天怀忠在庄南横穿大路被发现、被追击，他就判断怀忠有可能是去外出买药。第二天果然怀忠就回来了，且被他们围捕打死，他感到他判断对了。如果他要逃跑的话第二天就绝不会回来，肯定是伤员感染发炎急等着用药他才赶紧回来的。再加上回来时，我父亲一些人接应他，特别是新军给我父亲说：“他哥病重，叫他把东西拿回去。”当时赖改运他们就在附近，也听到了这些话。赖改运受了伤，并没有死。保长与老猴鬼去看他，他又把这话讲给了老猴鬼听。老猴鬼也解出了这些话的含义。他赶快派人去了解新军的哥，新军哥并没有病。新军说的“哥病重”就是指的“伤员伤重”，把“东西”拿回去，“东西”就是给伤员弄的药。侯魁根据这些情况断定，伤员就藏在怀忠家里。他又听到村里群众议论，说怀忠老婆从怀忠肚子里取出药救治伤员的事，他也非常震惊，很佩服怀忠的英雄气慨，但也更证实了伤员就藏在他家里，本来他想趁热打铁立即派人去抓捕。可是他又想伤员藏在他家里，等于是“灶头里的鱼，不掳拿的”。他们正忙于办丧事，伤员一时半会也转移不走，再说他今晚上要举办一个盛大、隆重的庆功宴会。因为他击毙了悬赏通缉的要犯之一董怀忠，虽说他的人两死两伤，但也算是大功一件，县、区领导都要来祝贺，还带来了一名记者。所以他就大摆筵席，招待县、区领导和那名记者。在庆功宴上，他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大肆吹嘘自己是如何料事如神、神机妙算判断出怀忠外出买药，怀忠回来后他又如何巧设伏兵，暗派侦探，巧装打扮跟踪监视怀忠与接应他的人，最后把他围歼击毙。他巧舌如簧、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讲话，博得会上阵阵掌声。保长董尚勤撬起大拇指：“高！高!真是孔明再世、活诸葛也！”连县区领导也大加赞赏!戴着金丝边老花镜，有些微胖、发福，脊背微驼，稍有点弓腰的老县长说：“后生可畏！前途无量，真是个人才，老朽将要告老返乡，我一定要几省府举荐你为我的继任人！”这时宴会上又响起热烈的掌声！那名记者问：“侯干事！不，侯指挥长，也就是未来的侯县长，请问你为抓捕董怀忠而殉职的两名保安队员和受伤的保付董全的大公子董改运和另一名保安队员，他们的奖金、抚恤金、治疗费怎样处理？”他说：“为了激励人们抓捕那三名伤员，奖金、抚恤金、治疗费暂不发放，等到把那三名伤员抓着后再一并发放。”记者又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侯魁答：“我们是遵照国父孙中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须再努力’的遗训，如果现在发放，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有可能就不会再努力抓捕了。等到把那三名伤员抓着再召开一个热热闹闹的庆功会，把原来的功臣和后来的有功人员都请到台上，给他们颁发奖金、抚恤金、医疗费，庆祝完全的胜利，划一个圆满的句号，这不是更好吗？”这时，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这名记者又问：“这三名伤员什么时候能抓到？要是抓不到咋办？”侯魁答：“这三名伤员现在就可以抓到。”记者问：“你能恁有把摸吗？”“其它事我不敢说料事如神，但这件事我判断准确率可以说达到百分之百。我断定那三名伤员就藏在董怀忠家里。你想，他家正办丧事，亲邻们都在帮忙，无暇顾及转移伤员，也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把伤员转移出去。我现在就派人到他家等于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记者再问：“你敢立军令状吗？”侯魁答：“敢。”记者说：“县长、区长都在这，你立吧！”侯魁说：“如果今夜间，我能抓到三名伤员，明天再开庆功会，全部发放奖金、抚恤金、医疗费表彰有功人员。再加一条，下一任的县长就是我侯魁的。如果抓不到伤员，我愿意辞去指挥长一职并接受削职为民的处罚。”师爷根据侯魁的意见很快拟写了军令状，县长、区长都同意了，县长签字、侯魁签字，宴会上又响起一阵掌声！这时，遇难和受伤的保安队员家属不满意了，连赖全也很有意见。他们围着侯魁要求现在就兑现他们要得的资金，好去办丧事，好去治疗伤病。其他人也都认为现在应该发就都随声附和，跟着起哄。侯魁摆着手说：“乡亲们！静一静，稍安勿燥！我说过了，今天不能发放，等抓到伤员一定兑现！”有一个死者的家属说：“你要是抓不着了就不兑现了吗？”“一定！一定，一定能抓到！我不是与县长立下军令状了吗？请相信我，相信我！我现在就派人去抓，抓到了，明天就发。就等这一夜还不行吗？”人们才平静下来。

宴会结束人们散去，安排好县长与区长的住宿，老猴鬼才腾出手来问保安队长：“刚才宴会上站岗、巡逻的人员都在岗吗？”保安队长说：“按照你的吩咐，他们是换岗、轮流吃喝的。中间即没有间断，也没人脱岗。”侯魁说：“你现在就派几个弟兄上董怀忠家里抓捕那三名伤员。”朱玉春说：“好！”

以往不是说侯魁安排的事，朱玉春很不乐意办吗？为什么现在咋这么顺从呢？因为朱玉春开始想与侯魁争功，但后来他看到侯魁在抓捕方面确实有一套，特别是击毙董怀忠，得到县、区领导的赏识，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县长，他要借助侯魁他的能力、势力壮大自己的实力，所以他愿意与侯魁合作，对他的安排也就言听计从了。

朱玉春挑选了几名能干的保安队员，由小队长刘虎理带领抓捕伤员去了。

只见这些保安队员象土匪、恶魔一样，进到屋里翻箱倒柜的翻腾起来，屋里屋外、夹道里（即厕所）、牲口圈里、柴火窝里，甚至连怀忠尸体底下也都翻翻找找，结果一无所获。人们松了一口气，这时有一个保安队员报告：“牲口棚底下有一个地窖口。”“下去看看！”刘虎理说。人们的心又一下子绷紧了！脸色也刷一下子变白了，心想：糟了！大难终于要临头了!人们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几个保安队员拿着手电筒从牲口槽底下下到地窖里，不一会儿就爬了上来，一个个弄的灰头土脸的，“报告小队长！底下什么都没有？”“走！”他们手里拿了一些在屋里所能搜到的值钱的物件，有的队员没拿到东西，就看见给死者弄的拱头鸡和到阴间吃的几个白面镆，顺手也都拿走了。人们咒骂着：“真是一群强盗！连死人吃的东西都拿走，不得好死！”他们走后，人们又陷入悲痛之中。可是奇怪，人们明明看见红英从怀忠肚里取出药下到地窖里给伤员注射，现在伤员却没有了，难道伤员又藏在别处了？可真是藏在别处了，但不是在怀忠家里吗？还是转移到别人家里去了？

怀忠死了，怀忠家藏伤员的事也就暴露了，人们都在忙着料理丧事，但我父亲和老百通、董占运、董尚忠等人却在忙着转移伤员。转移的理由有三：一是伤员暴露，老猴鬼会很快派人来抓捕的；二是怀忠已死，家里人老的老、小的小，红英一个妇女，还要照顾老的，又要照顾小的，哪有时间再照顾三个伤员呢？三个伤员的吃、喝、拉、撒，还得治伤，没有怀忠帮忙，她哪能干得了？三是怀忠死了红英的身心遭受沉重的打击。她的精力与体力都不能再照顾伤员了，所以必须把伤员转移出去。占运说：“等埋了怀忠再转移不行吗？”我父亲说：“不行！夜长梦多，抓捕指挥部的人说不定会很快来的，再一说，今天夜里，人们正忙着料理后事，谁也不会注意转移伤员的事。老猴鬼他们也忙于开庆功宴，又忙于处理被打死的人，他们必然会放松警惕，所以今夜晚是个好机会，如果等到埋了怀忠，恐怕就麻烦了。他们一听到我父亲这样讲也都感到转移伤员越快越好。董尚忠说：“往哪转移？”我父亲说：“转移的地方我已联系好，他们都非常可靠，也愿意接收和照顾伤员，其中两家都有病人，刚好我们的伤员住进去医生会给这两家的病人看病，也好趁此机会给伤员治治伤。”他们都感到我父亲安排的合适，就立马行动起来。这事只有红英一人知道。夜色黑暗，人们都忙于大事，谁也没想到，谁也没注意到，这时会转移伤员。再一说一个庄上一晚上打死几个人，人们传说被打死的人鬼魂很凶，谁不害怕？谁还敢出门？所以我父亲他们背着伤员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走了。

他们背着伤员走在村里还是很小心谨慎的，村里尽管没有行人，但还是有站岗把路口和巡逻的。这些人都轮流在宴会上吃喝过。谁知他们平时很少沾酒肉荤腥的，馋的要命，一见了酒肉就没命的吃，拼命的喝，他们喝的东倒西歪，往岗位上一站抱着大枪就呼呼大睡起来。谁还知道有人转移伤员呢？可是庄上的狗就不一样了，看见我父亲他们行动诡密，身上背着沉重的东西，听到他们“扑嗒！扑嗒！”的脚步声，就“汪、汪”的吠叫起来，也都出奇，只要有一个狗叫起来，其它的狗也都随着叫起来。那时家家户户都有狗。狗一叫，我父亲他们也害怕了，恐怕狗叫把那些睡大觉的大兵们叫醒，如果把他们都叫醒了，看见我们背着伤员，可就抓个正着。背伤员的人吓的提心吊胆，腿发酥、心慌乱，人人都流汗，个个都胆战。狗越叫越凶，有几个狗居然跑到跟前追着、围着咬起来。我父亲他们也不敢大声吆喝制止它们，又不敢拿石块或棍棒砸它们、打它们，这可怎么办呢？有个站岗的保安队员被狗吠声吵醒，推推另一个睡得象死猪一样的保安队员“死猪!快醒醒！狗咬恁狠呀？是不是有情况？”情况紧急，老百通急中生智，小声对他们几个说：“赶紧脱裤子屙屎！”尚忠说：“屙屎干啥？”“叫狗吃，狗有吃的，它还会叫吗？”占运说：“我没有屎，屙不出来。”老百通说：“屙不出来也得屙，这可是救命的屎。”他们一听，可能是吓的，都屙出来一泡屎来。那时人们都缺吃的，哪有东西喂狗？狗全靠喝刷锅水和吃屎过生活，刷锅水很少有锅巴，都是水，狗喝的再多也不止饿。那时人们屙的屎就成为狗们的理想食物了。人们不讲在哪屙屎只要被狗发现，这泡屎就成为狗的美味佳肴，它们伸出舌头“呼喳！呼喳！”舔个干净，有的还没屙完屎，屁股没挪坡（地方），狗就钻在屁股底下吃起来，把屙下来的屎吃光，还要舔屁股眼上没拉掉的屎，所以他们屙了屎，狗就有吃的了，也就不叫了，不咬了。那几个大兵仍旧可以呼呼大睡了。他们几个屙的屎不敢叫狗一下子吃完。老百通捡了几个桐树叶包着，他们往前走，狗一叫他们就撂给狗一些。果然有效，一路上狗也不叫了，也不咬了，他们顺利地把伤员转移到该去的家庭了。

他们刚回到怀忠家里帮忙，心还没有平静下来，刘狐狸就带着人来搜查了，他们当然扑了个空。

没有抓着那三名伤员，县长与区长非常恼火，要按军令状执行，叫侯魁卷铺盖滚蛋，侯魁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但他也无话可说，保长与保安队长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念起他指挥击毙董怀忠有功，还是把他留在这里吧，让他继续指挥我们抓捕那三名伤员吧。”区长说：“我看也行。”县长也不想把他削职为民，因为他走了，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到这里来指挥抓捕那三名伤员，就顺水推舟地说：“即然你们都愿意把他留下，那就让他戴罪立功吧，可是以后我这个县长的位子他就别想了，如果抓着了那三名伤员还可以保留他原来的职务。如果抓不着，那可真要削职为民了。”侯魁一听高兴起来说：“感谢同仁们的挽留，感谢领导的开恩，再给我一次工作的机会，我一定不负众望，把这三名伤员抓着。”

第二天，他又召开了指挥部成员会议，总结击毙董怀忠的成功经验和抓捕伤员的失败教训，查找失败的原因。他认为这次抓捕失败的原因：一是怨自己考虑不缜密，只想到他们只顾办丧事，不会顾及转移伤员，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把伤员转移走了。常言说，兵贵神速，如果在宴会前就派人去抓，肯定会抓着，晚了一步就悔之晚矣，抱憾终生！保安队长朱玉春说：“老侯，我不是说你，昨天击毙了董怀忠，你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应该草率签订什么军令状，你有点太自负，太过于自信，太高看自己，太低估这村的刁民了。根据这几次的较量，他们太狡猾了，太有能耐了，所以我们不能小看他们。”侯魁惭愧地说：“你说的对，我是有点这方面的毛病。还有就是站岗、巡逻的士兵贪杯醉酒失职，转移伤员要经过村内的道路和路口，如果这些士兵不醉酒，认真负责肯定会发现他们的，肯定能把他们抓着的。”保长董尚勤说：“这些士兵醉的也太狠了，他们几个人背着三个伤员，动静这么大，狗肯定咬的很厉害，难道他们都没听见吗？”侯魁说：“这些人醉酒误事，严重失职，凡是昨夜站岗巡查的士兵，都应受到严厉的惩罚，每人打二十军棍，扣发三个月的军饷，让他们长长记性。”朱玉春说：“好！应该处罚他们，这事交给我办吧。”侯魁接着说：“我们实行严控抗生素、消炎药非常有效，伤员的伤口感染发炎，才迫使怀忠外出买药，我们才能把他击毙。今后，我们还要继续这样做，董怀忠只弄到了一盒药，救了一个伤员，还有两个伤员的伤势也很严重，说不定也会感染发炎，所以我们要继续严控这类药品，他们没有这些药物，还是活不成。我们还要加强对外道路、路口的把守与巡查，如果他们胆敢再外出买药，也会遭到和董怀忠一样的下场!”

他们还研究了两个死亡和两个受伤人员的抚恤金、丧葬费和治疗费的问题。老猴鬼还是坚持他的意见，等抓到那三名伤员再发。他又把奖金往上涨了许多，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朱玉春说：“奖金再多，不能兑现，人家还能相信咱吗？”侯魁说：“要向他们解释清楚，叫他们相信我们有能力抓着伤员，叫他们不要急，再等待一下，抓着伤员是早晚的事，到那时再发这些钱，达到完全的胜利，不是皆大欢喜吗？”侯魁非要坚持这样做，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伤亡人员的家属，虽说不满意，但也没有办法，他们只有自掏腰包，埋葬死人和治疗自己亲人的伤痛了。

                        2017年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