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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昆曲传承新五年计划媒体报道 |
分类: 昆曲传承 |
“2009年12月,青春版《牡丹亭》在北京大学第三次公演,演出完毕晚上11点了,气温零下9度,可冰天雪地里几百人都不走,排起长队等我,只为了说一句‘谢谢你把这么美的东西带给我们’。”
这个故事记者不止一次听过,在各路记者的笔下读到过也不止一次。
前不久,因北京大学昆曲传承计划新五年计划(2014年~2018年)启动来到北京的白先勇,又一次讲起这个故事,他仍是激情满怀,他的热情感染着听故事的每一个人。
白先勇,中国国民党高级将领白崇禧之子,著名华人作家,10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昆曲的传承与推广。媒体称他为“昆曲传教士”。
对于昆曲,白先勇的确有一种近乎宗教般的信念。每到一地,面对媒体的采访,他都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我是一个传教士,我的使命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昆曲,我要不停地讲,讲到大家相信为止,我想让大家来看我的戏,我就心满意足”。
白先勇不仅要说服观众来看戏,还要说服名师来参演、说服艺术家来友情赞助,更难的是还要说服企业来投资。
“昆曲这种东西没法市场化,就像西方的歌剧、芭蕾一样,高雅艺术都要靠政府或者民间基金资助。”于是,当作家时很少接受媒体采访的白先勇,自从擎起振兴昆曲那杆大旗后,俨然成了社会活动家,四处托钵化缘。
十几年前,很少有人知道昆曲;现在说到昆曲,受过高等文化教育的人差不多都会知道有个《牡丹亭》。但作为戏曲复兴的一个案例,很多人认为青春版《牡丹亭》的成功难以复制,因为那里有太多白先勇的个人因素。
而实际上,除了白先勇在两岸以及海外的影响力外,我们也很少能看到一个人对美的事业可以如此执著。
《中国科学报》:你是北京大学昆曲传承计划的发起人之一,在第一个5年计划(2009年~2013年)告一段落之际,请你用一个词来总结概括这5年。
白先勇:欣慰。当我看到北京大学的学生,无论是听完昆曲的课程还是看完戏曲后那种感动以及他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切和渴求,我都特别欣慰。他们说:“我们不是不喜欢昆曲,是缺乏了解的渠道,现在才知道昆曲原来是一块瑰宝,这么美,我们从此爱上它了。”
我们希望每个大学生一辈子至少能够有一次看到我们传统文化的美。每次我看到孩子们从剧场出来,脸上放光,我就想我们做到了。他们说:“谢谢你把这么美的东西带给我们。”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呀!
这些年很辛苦很劳累,青春版《牡丹亭》演了200场,每一场我都当做第一场来做。每次演出事无巨细都得操心。演员咳一声嗽我也要心疼、要担心,每次演出我都带着一箱子药。可一看到孩子们的反映,我觉得什么都是应该的、值得的。
《中国科学报》:昆曲在明朝时极为流行,很多人喜爱昆曲到了“无日不看戏、看戏无日夜”的状况。但这个文人雅士的精致爱好,如今被普通大众敬而远之了,现在我们总说要“复兴”昆曲,昆曲还能回到当年的盛况吗?
白先勇:昆曲这个剧种已经衰微那么久了,不可能复兴到明朝、清朝的状况,而且我的目的也不在此。我是想延续昆曲的生命,让观众透过《牡丹亭》、《玉簪记》等来重新发现中国人的感情表达方式,重新发现中国传统文化的美。
现在艺术上、文化上的发言权好像都在西方人手中。他们掌控着看什么,他们主导着什么是好。而我们从19世纪鸦片战争以来,失去了对民族的信心,不懂得什么叫好,什么叫美。实际上,我们有很美的艺术,是能够和西方媲美的。青春版《牡丹亭》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演出,结束后全场起立集体鼓掌达十几分钟。
昆曲融合了中国文化里的文学、音乐、舞蹈、戏曲,是不同艺术形式糅合而成的精致艺术。它的艺术价值和美学价值相当于唐诗和宋词。它的唱词如诗般美不胜收。它的音乐以笙箫管笛为主,婉转缠绵。它又歌又舞,胜过只有唱没有舞的歌剧,也胜过只有舞没有唱的芭蕾。昆曲在世界文明中应占有它原有的一席之地。
《中国科学报》:这也是你说“要像保护我们的青铜器一样保护昆曲”的原因?
白先勇:是的,昆曲不是流行歌曲,不是普通的娱乐。每一场昆曲的演出,都应该看做是一次兵马俑的展示。就像日本人看他们的能剧,不见得每个人都由衷的喜欢,可是他们觉得那是国家文化的精髓,所以去欣赏都会郑重地穿上和服,在剧场也是正襟危坐。这是一种对待文化的态度。
现在我们昆曲演员待遇低,昆曲名家地位不高,昆曲剧目面临失传,中国之大甚至没有一个专门的昆曲剧院。这些情况的改善需要有一个良好的社会氛围。北大昆曲传承上一个五年计划是北京可口可乐公司出资500万元赞助的,这一个五年计划由美国FCCH基金会接棒赞助。国内有那么多大企业,假如能拿出资金做“工商银行《牡丹亭》全球巡演”、“中国移动《牡丹亭》全球巡演”,多好。
《中国科学报》:建一个专属昆曲的剧院,北京大学教授、北京大学昆曲传承计划的发起人之一叶朗也曾多次呼吁过。
白先勇:跑江湖式的演出是不行的。日本有能剧的戏院,意大利有歌剧院,美国有百老汇,所以他们的剧能保存下来,长期演。我希望在昆山这个昆曲诞生地,可以建立昆曲的传承基地,有大师汇集于此并在此培养人才。我希望能在苏州园林背景中建一个实景剧场,建成昆曲的“圣地”,就像在英国看莎士比亚戏剧就一定要去莎士比亚环球剧院一样,来中国看昆曲就一定要来这里。
《中国科学报》:因为没有专属的剧院,所以你把高校当做一个推广昆曲重要的驻点?
白先勇:我算是选对了,到高校去巡演和推广昆曲。有媒体说青春版《牡丹亭》演出的成功,使得大陆昆曲观众的平均年龄下降30岁。大学生是昆曲未来重要的观众,也许有人会像我一样,看了《牡丹亭》,昆曲就成为他一生的爱好,也说不定北京大学的观众里面以后会产生文化部长呢,北京师范大学的观众以后大多是文教,做老师、记者、出版,他们影响多大呀。我们已经在大陆的北大、北师大、南开大学、南京大学、复旦大学、同济大学、苏州大学、浙江大学演出过,在台湾也在大学甚至中学演出过。这些年下来,可能也有二三十万学生看过昆曲。我相信,种子已撒了下去,慢慢在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