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辉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新生报到我是我们宿舍最后一个到的,是在一个晚上。我推开房门所有的眼光都投向我。他们都在床上,我还记得他们六个每一个人那一刻的样子。康辉当时也是倚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其他同学问我问题和我回答,眼光中有淡淡的忧郁。
他似乎一直有忧郁的气质,这个词是我最近才决定放在他身上的,原来有点读不懂那种气质是什么。
他经常开玩笑问我:你当时一进门就说你有许多故事要在这四年里一一告诉大家,可直到现在我也没听到你讲你的故事。我忘了我曾经讲过这样一句话,不然我一定会兑现。按年龄一排,我是宿舍里的老大,再一看弟弟们,每一个人都像个小可怜。当时排康辉是老五,可毕业前他招供说当年为了提前上小学虚报了一岁,这样,他实际是我们宿舍最小的。
康辉有点累,因为他一上来就被定位成一个好孩子一个模范生:他不能逃课,他的作业必须写得很认真,他要参加各种会议,他要帮助其他同学。康辉都做到了,但他没有假装很快乐,在宿舍里他也经常叹气。有时要交一些没有意义的论文大家比较对付,只有康辉皱着眉头蜷缩在床上把稿纸放在膝盖上奋笔疾书,偶尔再看看海阔天空神聊的我们,然后继续写下去。他唯一能做的是拒绝加入学生会,而学生会的找他帮忙,他又必须要支持。
我们宿舍7个男生来自南北方7个不同的省会城市,家庭背景也惊人相似,大家迅速融为一体。我很感谢康辉,他是一个安静的存在。当时我尽最大可能过着自由的生活,而无论在校内外发生多少惊心动魄的事,回到宿舍,看到安静的面部表情平静的康辉,我的心也会静下来。
那段日子我和康辉的交集点是电影,我们是两个爱看电影的人。我记得最爽的事情是在没课的下午,摊开一张<北京日报>,找到电影预告一栏,看好片名,选好影院,掐好时间,进一趟城看三部片子。是的,那时侯不会所有电影院只放同一部片子,每次基本能选到想看的电影。
我一度被认为长得很像黎明,都是眼睛肿肿的那种。当时我床头帖一张黎明的彩照,别人进来看到照片都会说"你这张照片不错啊",我常为此得意。一次聊到四大天王,我问他喜欢谁,他说:不喜欢他们,喜欢张国荣。问他为什么,他说了四个字:色艺俱佳!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
毕业实习,宿舍里留在北京的只剩下三个人。后来贺贝奇实习的北京电视台给他一间宿舍,在半年的时间里,这间屋子里就住着我和康辉。但我们的实习生活太紧张了,工作太繁重了,各自回来就睡大觉。
一次,有一个人很严肃地问我一个问题:来生你愿意做男人还是女人?我认真地想了想,说,还是男人!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想,就把同样的问题也问康辉。他也思索了一下,干脆地说:甭管男人女人,一定要倾国倾城!这是一个全新的答案,我永远记住了。从那时起,我会愿意倾听他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和意见。
当时我在复兴门的广电部大院、他在军博附近的电视台实习。一天约好下班后去看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在首都剧场演出的<西厢记>。当时的首都剧场是我们的最爱,所有上演的话剧一场不拉,捎带着连越剧也想看看。等我们赶到剧场,全满,没票了。一个票贩子拿票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我们认真地问了问价格,摇摇头。
我很失望。康辉说,没办法,那看看剧照吧。
我们走到橱窗边,看<西厢记>的剧照,太漂亮了。这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是学生吗?
我回头,一个中年妇女。我们说:是的。
女士诡秘地低声说,看来你们是真喜欢看戏,我这有票,就是不想给票贩子,原价卖给你们。
竞有这等好事!我俩忙交钱拿票说着谢谢看了场非常精彩的越剧,看完出来才交流说怎么这位老大姐这么好!
七月毕业,我们俩还算幸运早在四月就各自把单位定了下来。那以后的一段时间是我看到康辉表情最轻松的,他笑得多了,也快乐多了。
后来他结婚了。宿舍里年纪最小的他最早结婚,老婆是低我们两级的师妹,就仿佛刚从琼瑶的小说和电影里走下来,瘦削而美丽。走在一起,人们都说,太有夫妻相了!他们的婚事低调而没有设计。
电视里看到康辉报新闻非常舒服,他是中央电视台新闻播得最清楚的播音员,我认为。关于火与不火的问题,我们已达成共识——不急,就要不温不火,男主持人嘛!我们有一个约定,把工作仅仅看成是工作,这又是一件你喜欢和能胜任的工作,已足够幸福。而我们的奢望是最好像华莱士那样,干到80岁才退休。我想象着那时的康辉和潘奕霖应该是最有魅力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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