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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心未必负春色 院院珠帘卷上钩

(2012-02-23 11: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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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海灯

杂谈

分类: 《人海灯》

禅心未必负春色 院院珠帘卷上钩

 

人海灯2007年第3期 作者:清 净

 

    日本汉诗是日本人以汉语和中国古体诗的形式创作的诗歌,是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东渐时生长在异域、别有一番韵味的文学新枝。如日本学者村上哲见在他的《日本人与汉诗》中写道:“大唐的诗,如同最美丽的长天,让人只能仰视。”因为中国文化对日本文化曾有过长期渗透和影响的历史,自古以来,都有很多日本人仰慕中国的秦汉风韵和唐宋文采,并以写作汉诗为一件情趣高贵的雅事。据日本《汉诗文图书目录》记载,从奈良时代到明治时代,先后问世的汉诗集共有769种,2339册,收录汉诗二十万余首。有着1300多年历史的日本汉诗已成为日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奈良时代正值中国唐代盛世,遣唐使和到中土大唐参学的僧人携带了很多优秀的中国诗文集回国。这些诗文集在日本广为流传,凡贵族宴饮、迎送使节、文人唱和、抒情言志,都以写作汉诗为时尚。日本现存最早的汉诗集《怀风藻》具有浓重宫廷文学色彩,成书于孝谦女帝天平胜宝三年(751)。卷首是被誉为“汉诗之祖”的大友皇子(即后来的弘文皇帝)(648—672)所作的《侍宴》:“皇明光日月,帝德载天地。三才并泰昌,万国表臣仪。”?诗中描写了朝廷设宴招待文人学士,天皇赋诗,群臣献颂,竞献文华,四海昌泰的盛世气象。文武全才的大津皇子(663—686),长于汉诗和汉赋的写作。《怀风藻》中收录了他在被赐死时所作的悲凉慷慨的绝命诗:“金乌临西舍,鼓声催命短。泉路无宾主,今夕谁家向?”?表达了自己壮志未酬的无奈,和作为政治斗争牺牲品无辜受死的哀伤。诗中的金乌一词,源于中国古代神话。传说太阳中有三足乌,因此常用金乌指代太阳。
    平安时代的嵯峨天皇、淳和天皇等都视汉学为官方正学,创造了举国崇尚和全面吸收大唐文化的社会机制和氛围。汉学成为皇族以及王公大臣的必备修养,贵族和文人写汉诗非常普遍。后人把这段时间称做“讴歌唐风时代”。此时的汉诗诗人多崇唐诗,尤其尊崇白居易为日本的诗歌之神,直到今天,日本民间还保存着不少白居易神社遗址。两位天皇敕撰了汉诗集《凌云集》、《文华秀丽集》、《经国集》(合称为《敕撰三集》)。敕撰汉诗文集的问世,说明当时的汉诗已经超越了和歌等其他文学样式,成为日本的主流文学。
    平安时代的著名高僧空海,精通汉诗的格律声韵理论,著有《文镜秘府论》六卷,被后人视为日本汉诗创作的指南。此书对日本汉学和汉诗有着极大的影响,对普及汉诗的韵律知识,提高其创作水平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空海大师的汉诗文集《遍照发挥性灵集》(简称《性灵集》)十卷,在日本文学史上一直被视为汉诗文中的珍品,至今仍有大量版本和注疏传世。其弟子真济在《性灵集》序言中写道:堪称天才的空海大师“或卧烟霞而独啸,任意赋咏;或对天问以献纳,随手成章。”其诗文格律高,骨体备,灵气炳焕,超绝凡庸。如其《慕仙诗》:“高山风易起,深海水难量。”又《游神泉》:“高台神构非人力,池镜泓澄含日晖。”
    被誉为平安朝诗坛冠冕的菅原道真(845—903),有着“北野天神”、“文教之祖”之称,是日本汉文学史上具有代表性的诗人。他出身于书香世家,其祖上代代为大学者、文章博士。他继承父祖之业,历任文章博士、翰林学士等,官至右丞。后来他两次遭贬,最后死于流放地九州太宰府。深厚的汉学功底,丰富的人生经历,造就了这位伟大的诗人。在其文集《菅家文草》十二卷、《菅家后草》一卷中,汉诗佳作如林,诗心极为细密。
    镰仓、室町时代,武士集团执政,禅学盛行。汉诗的作者主要是禅僧和修学禅佛之人,其中尤以五山的禅僧最负盛名。五山诗僧才俊辈出,其学问修行和人品口碑皆佳。他们佳作纷纭,其作品前承平安气象,后启江户诗风,具有文化学术气息浓厚的清丽典雅的品格情趣,将汉诗的艺术创作水平推向顶峰。深受禅宗影响的五山汉文学拥有300余年的历史,在日本文学史、日本文化史和中日文化交流史上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五山诗僧中影响较大的有被誉为“文坛三杰”的虎关师炼、义堂周信、中岩圆月,和被誉为“诗坛三俊”的绝海中津、别源园旨、雪村友梅等。其中的五山禅僧绝海中津(1336—1405),号蕉坚道人,是五山汉文学全盛期具有代表性的诗僧。他天赋颇高,人品温雅,学识渊富,精于汉诗写作,极具诗人气质,著有《绝海录》一卷及诗文集《蕉坚稿》二卷,其汉诗被认为是五山文化时代最杰出的。他33岁时曾参学9年,历访名刹和诸山长老大德,汉学造诣深厚。明太祖朱元璋曾召见绝海于英武楼,指日本地图以诗垂询秦始皇时代入海求仙药的徐福东渡日本的遗迹,绝海中津当场赋诗奉和:“熊野峰前徐福祠,满山药草雨余肥。只今海上波涛稳,万里好风须早归。”?太祖赞赏其才华,赐以僧伽梨及宝钞等。此事流传日本国,成为佳话。
    五山禅僧中与绝海中津并称双璧的,是对五山汉文学发展影响很大的义堂周信(1324—1388)。义堂周信博通佛典禅籍,并广泛学习经史百家,擅长汉诗文的写作,著有《空华日工集》及《空华集》。被尊为五山文学翘楚的虎关师炼(1278—1346),师从东渡日本弘扬禅宗的中国高僧一山一宁,善写汉诗文,文气秀拔。他用汉文写了日本最完整的一部佛教史书《元亨释书》三十卷,还写了《济北集》二十卷,和日本第一部以诗话命名的著作《济北诗话》。雪村友梅(1290—1346)曾师从一宁一山,于18岁时赴元朝参学23年。他在中国遍访名山大刹,交往僧俗,并深入蜀地,阅历甚富,今存《岷峨集》二卷。别源圆旨(1294—1364),从中土参学回国之后,著《东归集》,诗文超诣清旷。
    江户时代的汉诗,逐渐走出深山古刹而进入世俗的知识阶层。各地文人学者纷纷开办学塾,汉文学成为必修专业,汉诗也在民间得以广泛传播,名家辈出,进入一个辉煌发展的时期,一直延续到明治时代。这期间著名的汉诗人有:藤原惺窝,石川丈山,中江藤树,伊藤仁斋,木下顺庵为,荻生徂徕,藤井竹外,江马细香;宽政(1789—1800)三博士(柴野栗山,尾藤二洲,古贺精力);江户四家(市河宽斋,大洼诗佛,柏木如亭,菊池五山);关西诗坛的菅茶山、赖春水、赖山阳;幕末的志士诗人藤田东湖、梁川星岩、吉田松阴等。如出身武士之家的石川丈山(1583—1672)题为《富士山》的写景名诗,至今仍广为传颂:“仙客来游云外巅,神龙栖老洞中渊。雪如纨素烟如柄,白扇倒悬东海天。”如今“扇悬东海”已成为日本的典故和富士山的代称。
    明治维新后日本西学大盛,作为一个整体,汉诗已不复昔日之盛。但仍有小野湖山、夏目漱石、正冈子规等文学家继续身体力行写作汉诗。如跨越明治、大正时期的大文豪夏目漱石(1867—1916),是日本近代最负盛名的文学家。他一生共写作了200余首汉诗、大量的俳句、和《我是猫》《哥儿》等十几部长篇小说。夏目漱石自幼受中国文化浸染,饱读多种汉籍,汉学根底坚实,尤其喜爱唐宋诗文,曾经把汉学家作为人生目标。他研习过不少佛典,并曾前往镰仓归源院在浅井荣熙的指导下参禅。虽然他是日本接受西式教育的第一代人,毕业于东京大学英国文学专业,并曾经到英国留学,但从孩提时代起便形成的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仰慕认同从来不曾淡化。
    夏目漱石思想意识的深处积淀着非常深厚的中国汉文化的底蕴,并且这种底蕴影响着他的世界观和人生情趣。他晚年很喜欢汉字书法和中国山水画,像中国古代文人一样雅好松鹤兰竹,以“山人”自居,并常将这些高雅洁静的事物写入汉诗内,绘入画中。夏目漱石认为写小说使人庸俗,而写汉文诗能够让人脱俗。他把写汉诗当作整理心绪的渠道、陶冶性情和净化心灵的手段,以及探索生命真谛的津航梁梯。他把那种怀着超然出世的心情去悠然地泛扁舟,去追求桃源似的世界,去巧妙地构建别样的优美乾坤的中国诗境当成理想崇尚向往。由此也可以透视出中国传统文化在日本的积淀之深。
    直到现在,日本依然有一支研究中国古代诗歌的学术队伍,仍有一些日本诗人如中流砥柱般努力复兴汉诗。他们结诗社以培育新人,刊登汉诗以扩大影响和传授探讨技艺。汉诗千余年来受到日本文人青睐的主要原因是:日本人早已认识到中国诗的精美和其中蕴含的深厚的文化内涵。如日本学者吉川幸次郎云:“中国诗无论发音和字形都是世界无匹的意味浓厚的语言。”日本现代学者吉川忠久也认为:“汉诗是高级的语言艺术,是世界上最灿烂、最富内涵的诗歌。”?基于日本文化界的这种认识,作为中日文化长期交流结晶的汉诗,将会继续在日本文坛绽放异彩。
   
    很多日本汉诗作者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较好的汉学修养和较高的社会地位,生活比较安定闲适,并且深受佛教禅宗修心养性之说的熏陶,所以他们的汉诗往往呈现出一派清雅闲寂的书卷气息。日本汉诗中,有很多歌咏山水田园风光的诗篇。诗人以清隽淡雅的文笔描写日本特有的山林野趣,和身处优美的大自然中的禅者恬淡平和的心境。在这些充满着灵性与机趣的诗篇中,我们能追寻到已然逝去的时代里,人们审美化的、与大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活情趣。
    如“箬笠清江口,梅花细雨天。”?“素梅开素靥,娇莺弄娇声。”?“坞媚群花发,溪幽一鸟鸣。”?“牛犊归来烟雨晚,江南十里笛声青。”?“寒江春晓片云晴,两岸花飞夜更明。”?“夜静溪声微入户,天寒月色淡笼花。”“涧流鸣玉韵清微,明月梅花白我衣。”“弓鞋闲踏横斜影,身在梅花香里行。”“夜深声尘绝,竹雨响寒山。”“晚来何者敲门至,雨与诗人与落花。”“夜深月落品题定,中有梅花寒似诗。”“天晓杜鹃花露润,月明蝴蝶梦魂轻。”“晓来一觉知何处,雪后梅花浅水边。”
    诗人头戴竹笠,在细雨绵绵的春日游赏春景。素洁的梅花在春风中绽放着清雅的笑颜,黄莺在花枝间穿梭飞翔,啁啾欢唱。清澈的山溪在幽静的春山中潺潺流淌,娇媚的山花星星点点地散布在草色青青的山坞上。傍晚时分,归家的牧童在牛背上吹奏着短笛,悠扬的笛声与似有似无的春雨交织着,仿佛带上了绿色的旋律。溪涧的两岸花木扶疏,淙淙的流水声在寂静的春山月夜中轻轻回响,蝴蝶栖息在明月下的花丛中,恬然地进入了梦乡。在山间隐居的禅者漫步在暗香浮动的梅花丛中,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幽洁的梅花上,也映照着淡泊清净的禅者。夜色已晚,淅淅沥沥的山雨飘洒在屋外的翠竹林上。不期而至的好友诗人携着雨水和落花叩开了房门,与隐居的禅者一起作诗,清逸的诗篇仿佛也带有山间梅花高洁雅致的风韵。
    日本人自古都有爱花之习俗,赏樱惜花是日本汉诗吟唱不尽的主题:“嫣然一顾乃倾城,薄晕摩空冉冉轻。李杜韩苏宁识面,梨桃梅杏总虚名。此花飞后春无色,何处吹来风有情。”“一种娇容云作脸,十分清致雪为衣。”“日浓风淡倦无力,笑搭栏杆自养娇。”“借问春风何处有,石前幽竹石间兰。”“闲花落空庭,素琴横虚堂。”“日似三春永,心随野水空。床头花一片,闲落小眠中。”然而,风光旖旎的春天匆匆归去,美丽的春花终究难免凋零的结局,心灵敏感的诗人常常会为之伤情和感叹:“春梦醒来人不见,暮檐雨洒紫荆花。”“微风易碎水中月,片雨难留枝上花。”“花心不得似人心,一落应难可再寻。珍重此春分散去,明年相遇旧园林。”“送春不用动舟车,唯别残莺与落花。若使韶光知我意,今宵旅宿在诗家。”
日本的春天是非常美丽的,桃李芬芳,春兰葳蕤,清溪翠竹,山花烂漫。娇艳的樱花处处盛开,如彩霞般绚烂美丽,妩媚的花颜和清雅的韵致使得日本人倾城而出赏樱。不知不觉间,春意阑珊,潇潇春雨中,百花已然凋零。禅者在院子里的花树下弹奏素琴,落英缤纷,飘洒在禅者身上和琴弦上。人世间的荣华得失,如同镜花水月,就像花开花落一般短暂无常。禅者随缘自在,心境亦恬淡宁静,就以悠扬的琴声和优美的诗篇来与春天和落花道别吧。
    很多汉诗人在春天的百花竞艳中感受着生命的灿烂,又在春花的依次凋零过程中体悟着生命无常的悲哀,并常会因此联想到人生和世事的无常:“满目芳山红几丛,翠帷零落古行宫。三朝五十年天地,都在飘香飞雪中。”“相国遗踪在,荒溪松竹幽。青山千古色,金阁几人游。”“绿绮之琴绿水歌,能听此曲几人多。天风吹发如飞雪,白日西流奈老何。”“莫笑区区陌上尘,百年谁假复谁真。”“浪踪到处逢为别,浮生看来盈是虚。”“身后声名三春花,生前输赢一局棋。”“黄土千秋埋得失,苍天万古照贤邪。”五山著名禅僧别源圆旨亦有诗云:“人生天定在身前,穷达升沉岂偶然?指上数过多日月,心中游遍旧山川。秋风白发三千丈,夜雨青灯五十年。靠壁寻思今古事,一声新雁度凉天。”
    野草萋萋的古行宫遗址一片荒凉,荣华富贵都已成过眼云烟。曾经钟鸣鼎食的豪华宫殿,如今只有几树樱花在寂寞地盛开和飘落。时间在飞逝流过,不知不觉间,诗人已是满鬓银丝。在无计留春住的感伤与惆怅中,飞花落叶让禅者领悟到了人生命的殊途同归。在广袤悠远的历史时空中,不过百年的人生苦旅,就如同转瞬即逝的匆匆过客。尘世中的一切,触目无非是空幻。人生飘泊如萍踪浪迹,常常与人相逢,而相逢即是将来离别的开端。富贵名声如春花般短暂无常,今日之聚即是将来失去的前因。禅者深刻地认识到,人生的贫富贵贱得失,一切都是由自作自受的因果规律决定的,不必去贪执妄求,而应当修心养性,回归清明自在的自心本来面目。
   
    如宋代的严羽在《沧浪诗话》中云:“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诗禅结合让很多日本汉诗人心仪神往。诗人用心灵来感悟林泉野趣、江松暮雪、远浦归帆、山村落照的景色,并把蕴含禅机的意象巧妙地纳入自己的诗歌,以表达清远寂静的禅意,和禅者微妙的心灵境界。禅的精神和足迹穿越时空,通过这些富于独特的禅境美的汉诗,传达给后世的读者。
    在日本汉诗中,有很多是以隐逸生活为主题。不同于那些关注于人事纠葛的世俗文学,这些汉诗浸润着佛家的出世思想。禅者不为物欲所累,飘然出尘,高洁淡泊的人格如冰雪般晶莹剔透,纯真和平的生命像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和美好。这种超尘脱俗的气质在汉诗中体现为一种优雅洒脱的风韵,一种禅意的闲适和悠然,一种富于东方情韵的文采风流。
    如“沿水孤村一径斜,风尘不到野人家。从今无复功名梦,闲养园中几种花。”“富贵功名浑幻术,人生真乐莫如闲。”“鸟入云无迹,鱼行水自流。人间固无事,白云自悠悠。”“山院幽深无所有,唯余朝暮泉声飞。”“檐闲啼鸟扰,门掩世人稀。”“梅开高士宅,千树散芳氛。”“鹤闲益见昂藏气,琴古方成疏泛声。”“竹翠流琴褥,松花落笔床。泉声冷耳界,灵气入诗肠。”“观道无言只入静,拈诗有句独求清。”“红尘堆里圣贤道,碧落空中清静诗。”“幽人呼鹤立,素月落空潭。”“岁晚天寒谁是友,梅花带月一枝新。”
    隐居的禅者住在远离红尘喧嚣的山野寂静之地,宅院周围种植了很多的梅树,庭院里也是鲜花四季绽放。诗人每天与野鹤闲云为伴,在落叶覆蹊、山花盛开的林间小道上漫步,在莺歌蝶舞的修竹花丛中弹奏古琴,在松花飘飞的苍松翠柏下赋写脱俗清雅的诗篇。皎月当空的春夜,诗人徜徉在清香沁人的梅花丛中,欣赏着明月的照拂下别有风韵的梅花林。在这梦一般的、诗一般的山居之地,情操高洁的禅者每天都在清净地修学远离世间垢染的圣贤之道,视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如同梦幻泡影一般,不值得贪恋执著。
    很多日本汉诗以纯美的笔调描述了禅者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襟怀,并把这种恬淡宁静的心境与大自然美妙的景物结合起来,来表达一种人类在漫长岁月中孜孜以求地去研究、去领略的永恒的寂静。如“古林松柏吼天飙,山寺寻春春寂寥。梅雪老僧时辍帚,落花深处说南朝。”“独坐空山曲,西风桂树秋。千峰开返照,一叶舞寒流。”“静如竹下水,闲似寒岩云。相对澹无语,妙香自然闻。”“数声涧鸟啼,春月出翠微。偶来拂石坐,白云已满衣。”“来宿山中寺,更加老衲衣。寂然禅梦底,窗外白云归。”“心远自无机,坐看麋鹿群。山人中夜起,推窗放白云。”“半夜上方静,长松鹤未归。磬声云里冷,人语月中稀。”“群鸿鸣不断,向晓度银河。”“真踪寂寞杳难寻,欲抱虚怀步古今。碧山碧水何有我,盖天盖地是无心。依稀暮色月离草,错落秋声风在林。眼耳双忘身亦失,空中独唱白云吟。”
    春意阑珊的暮春季节,禅者去古木参天、松风叠响的山寺寻春。山寺四周,争妍竞艳的百花正在纷纷凋谢,禅者与学识渊博的老禅僧在落花的深处谈论已经随风飘逝的前朝的往事。有时候禅者会去寂静无人的山林观修心性。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云雾缭绕的青峰翠岭上,清澈的溪流在茂林修竹间淙淙流淌。月桂树在散发着脉脉的馨香,山鸟在涧壑中婉转地啼鸣,山间的麋鹿不时前来与禅者为友。明月东升,春山月夜中的古寺一片幽静。青松间的野鹤尚未归宿,山间的白云在古寺中轻盈地飘浮,寺僧的念佛诵经声和引磬声在轻轻地传响。禅者在古寺里静静地观修心性。从古至今,能对世间名利真正生起出离心,回归本来清净无染的自心本性是很难得的。由地水火风四大因缘和合而生的肉身,终会归于尘土,宇宙天地间什么才是真正的我?我们永恒的自性涵盖万法而不执取于一切相,禅者安住于清净的自心本性,身心也是难以言喻的寂静安乐自在。
    著名禅僧绝海中津写了很多关于在禅寺里修学佛法的出家僧人清净美好生活的诗篇。这些流光溢彩的诗篇中蕴含着清明的禅意,处处洋溢着作者过人的悟性和才华。如“枫陛祥风生玉尘,金礻阑晓日映丹墀。从兹宝掌岩前路,松桂漫山雨露滋。”“寺近皇居多贵游,看花还爱一庭幽。禅心未必负春色,院院珠帘卷上钩。”“绿树林中净似秋,更怜翠锁水边楼。乘凉踏破苍苔色,撩乱袈裟上小舟。”“远壑移松怜晚翠,小池通水爱幽潺。”“风前添色鹃啼血,雨后寻香蝶梦迷。”“归鸟背斜日,落花带晚钟。”“袅袅樵歌下杳冥,幽庭鸟散暮烟青。卷中欣对古人面,架上新添异译经。”“听经龙去云归洞,看瀑僧回雪满瓶。”“百年多兴朝朝过,一梦无凭念念空。”“流水寒山路,深云古寺钟。香花严法会,冰雪老禅容。重获沾真药,多生庆此逢。”“千里佳期一夕同,花边开席坐香风。明朝花落客还去,门径缘谁扫落红。”
    诗僧居住的禅寺的环境是很幽静和优美的。苍郁的松柏漫山遍野,枝繁叶茂的枫树沿阶生长,月桂四季飘散着芬芳的馨香,金碧辉煌的庙宇在清晨的阳光中闪耀着圣洁的光辉。春天的禅寺里,万紫千红的鲜花烂漫地盛开,居住在寺中的禅僧们也纷纷卷起门院的珠帘,以清净的禅心来欣赏春天的生机和美妙。诗僧在碧波荡漾的溪流中泛舟,夹岸青山滴翠,林壑幽美。杜鹃鸟在百花深处啼鸣,色彩缤纷的蝴蝶在雨后的花丛中纷飞。暮归的春燕在夕阳中呢喃欢唱,落花在寺庙的晚钟声中静静地飘落。诗僧回到禅寺静修,满书架的佛书陪伴着他度过了人生的青春岁月。不同于患得患失的俗人之境,长年的禅修已使得诗僧的身心都很清静祥和,时时都处在法喜充满的欢喜中。诗僧有时候会去远离俗尘的深山古寺中参访德行高妙的耆宿禅者。在有着啼鸟和落花、充满生命的和平与静谧的古寺里,在百合花的清香中,诗僧与老禅者在探讨着佛法。洞彻世事的老禅者超然物外,其清净无为的智慧与慈悲的教诲,使得诗僧深感受益无穷。
    源自于中国的日本汉诗记录着日本文化旅人的心声和时代的足音。它以其悠久厚重的文化底蕴和独特的魅力,跨越时空地感动着日本人、中国人、和世界各地喜欢它的人,是世界文化宝库中的风采独具的奇葩。


注释
?《怀风藻》孝谦女帝天平胜宝三年(751)编,大友皇子作于天智七年(668)正月初一。
?《怀风藻》收大津皇子汉诗四首,这是其中的五言诗《临终》。
?绝海中津诗《应制赋三山》。
?《中日文化与交流》,北京:中国展望出版社,1985年版,第161页。
?江户时期诗僧慈周(1737—1801)诗《村》。本文引用的汉诗主要参考马歌东著《日本汉诗溯源比较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1月第1版。下同。
?天智天皇(668—671)之孙葛野王的《春日玩莺梅》,《怀风藻》第10首。
?虎关师炼诗《游山》。
?村上佛山(1810—1879),《春草》。
?嵯峨天皇的作品,参见孟昭毅《中外诗词欣赏入门》,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
梁川星岩诗。
土屋竹雨(1887—1958),诗《梅花》。
女诗人江马细香(1787—1861)的《夜归》。
菊池溪琴(1799—1881),《读王孟韦柳诗》(四首)。
广濑旭庄(1807—1863)诗。
在五山诗僧的文集中,横川景三诗《雪夜与客论诗》。
柏木如亭《首夏山中病起》其二。
义堂周信《空华集》中的诗作《梦梅》。
广濑旭庄(1807—1863)的《樱花》。
大洼诗佛(1767—1837)的《杨贵妃樱》。
慈周(1737—1801)《垂丝樱花》。
夏目漱石《题自画》。
夏目漱石《春日静坐》。见夏目漱石小说《草枕》。
夏目漱石诗。
五山时代义堂周信(1325—1389)诗《对花怀旧》。
夏目漱石诗。
菅原道真诗《落花》。
菅原道真诗《送春》。
安井朴堂(1858—1938)《吉水院》。
那波木庵《游金阁寺》。
新井白石(1657—1725),名君美,号白石,江户中期著名汉学家、政治家。曾为幕府重臣、先后辅佐三代将军,在德川吉宗执政时失意隐退,专心学问。这是他的诗《偶作》。
雪村友梅的汉诗《过邯郸》。
菅茶山《即事赠道光上人》。
龟田鹏斋的《漫吟》。
夏目漱石诗。
别源圆旨(1294—1364)诗《夜座》。
(清)乾隆刻本(宋)魏庆之辑《诗人玉屑》卷一。
幕府末期诗人濑川淡海诗《还乡诗作》。
石川丈山的诗。
夏目漱石诗。
巨势识人的《嵯峨院纳凉探得归字应制》。
良岑安世的《暇日闲居》。
仁贺保香城(1877—1945),《澄怀堂看梅》。
梁川星岩诗。
菊池溪琴《杂诗》其十八。
夏目漱石1916年11月19日诗作。
夏目漱石,1916年9月30日诗作。
菊池溪琴《即事》。
寂室元光(1290—1367),《山居》。
江户晚期的汉诗代表人物藤井竹外(1807—1866)的诗《芳野怀古》。
荻生祖徕(1667—1728)《山居秋暝》。
菊池溪琴《赠玉海鹤山二子》其二。
菊池溪琴《《岚山同白谷先生赋时癸已上已之前一日也》诗其二。
夏目漱石1910诗作。
菊池溪琴《族兄白沙青树山亭》其二。
乙骨完《绝句》。
平南台《静夜思》。
夏目漱石的最后一首汉文诗,写于他辞世之前的1916年11月20日。
绝海中津诗《中竺全室和尚自京师还山作诗以献》。
绝海中津诗《辇寺看花》。
绝海中津诗《绿阴》。
绝海中津诗《山居十五首次禅月韵》其一。
绝海中津诗《赋海棠寄西山故人》。
绝海中津《墨水》。
绝海中津诗《山居十五首次禅月韵》其九。
绝海中津诗《山居十五首次禅月韵》其六。
绝海中津诗《山居十五首次禅月韵》其十五。
绝海中津诗《呈真寂竹庵和尚》,绝海将离杭州赴南京(明初国都)时留别诗。
绝海中津《花下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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