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好龙
(2011-03-18 21:5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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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记录 |
我一直不太愿意说也不太敢说,我怕狗。
多年之前的夏天,隐隐约约的一个下午,夕阳西下。我放学回家,背着小书包,带着红领巾,扎着羊角辫,很快乐的样子。
快到家时,看到一个老人,带着一只大狼狗,坐在马路边。那只狗,是黑色的,坐着跟人一样高,吐着红色的舌头,好像眼睛也是红色的。我怯怯看它一眼,绕过它,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我再回头时,就发现老人不见了,它恶狠狠朝我跑来。我下意识撒腿就跑,脑子里都是大人说过的见到狗不要跑,要蹲下。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不知道它距我有多远,但能清楚听到它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它伸长的舌头上的热气。那一条狭长的巷子,我跑了一个世纪之久。
进了院子,我下意识跑上楼。似乎听到有人喊它,要它回去。我跑到最高处,失魂落魄回头,发现楼下空空如也。
现在回忆起这个片段,感觉像是一场幻觉。
但是,从那之后,我就怕狗了。并且,逐渐推广至所有带毛的动物。比如说猫,甚至是小鸡仔。我的恐惧,跟它们的体型成正比。我恐惧的方式,从躲避、到惊呼,再到失声尖叫、到心跳加速、脸色苍白……
很多很多年,我身边不能出现任何带毛的动物。但是,与此同时,我又喜欢着各种小狗的照片、图片,还有毛绒玩具。也关注动物保护协会,关注流浪小动物信息。只要,只要别让我看见它们。
我抱过的第一只狗,是一只小小的、白色的约克夏。这也是我记住的第一个狗的名字。它叫丁丁。去年春天,我们几个损友经常聚在一起打麻将,四个臭牌篓子,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一边打麻将,很是惬意。丁丁,是其中一个姑娘养的狗。
它很乖。我们打牌的时候,它会在桌子下面走来走去。偶尔,撞掉我们某个人的拖鞋。然后,抬起头,无辜看着你。
它太小了,我并不十分害怕。但是,一直和它保持距离。
我跟它熟悉,是因为洽洽瓜子……那阵子,它的主人迷恋嗑瓜子,常常顺手喂它几个,吃来吃去,就有了瘾。那几个嫌烦的时候,我负责喂它。
剥开一颗,取出仁儿,放在指尖,它会拿小舌头轻轻舔进嘴里。吃完后,眼巴巴等着下一颗。有时候,喂的慢了,它会拿爪子轻轻动你。
那种强烈的、被需要的感觉,俘虏了我。我开始喜欢它,尝试跟它说话,抱它。那一阵,我夸奖人独特的方式是:啊,我简直像喜欢丁丁一样喜欢你!
真的,如果你不是之前怕狗,很难理解我的感觉。甚至,我开始想自己要不要也养一只。
有一天,我留宿那个姑娘家。夜晚,丁丁趴在床脚。那一小块地方,是它专属的安身之地。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感觉它站起来,缓缓的、迟疑的、一步一顿的,走到我肩膀旁边,然后,卧倒。到现在,我能清楚记得它踩在我身上,一步步走过来的感觉。
再后来,它吃坏了东西。医治无效,死了。我给它买药,陪它看医生……但是,它还是死了。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屋子里,弥漫的都是死亡的味道。
它死了之后,我没再去过那个姑娘家里。并且,彻底断了养狗的念想。有时候,看上去的冷漠,其实是最深的热情。因为害怕会牵绊,因为不得不分离,所以,还不如不要开始。
后来,我认识了老穆。我们两个慢热的人,在同一单位很久很久之后,才熟悉起来。在她的生命中,狗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养两只大金毛,一只叫Kinko,一只叫大麦。
过年回家的时候,她送我。车后座,坐着kinko。神情很呆,一副老实厚道的样子。老穆说:kin,叫姐姐。它很绅士站起来,礼貌地把脸在我手上蹭了蹭。我觉得,它很友好。
那天,我们很早到了西站。在附近吃了饭,遛了狗。生平第一次,我牵着一只大狗,走在太阳下。老穆在后面喊它,他不管不顾跟着我走。我停住,它便在冬天的阳光下发呆。有时候,会突然起来追远处地上落着的小鸟。小鸟扑棱着飞走了,它便又呆住,怅然若失的样子。
回家后,老穆给我看kinko和大麦的照片,说以后带它们一起玩,一起拍照。照片上,它俩自由快乐,无忧无虑的样子,打动了我。我觉得,我喜欢它们。
我一直叫嚣着要去老穆家里看它们。但是,总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某一天心情很好逛淘宝的时候,我顺便给它俩买了高级的肉骨头。还跟L显摆:你知道大狗吃的那种高级骨头么?你想吃么?我买给你!
我想着,来日方长。让它们先吃好了,等天暖和了,春暖花开了,我会带着它俩出去玩。
然而,这一切计划,戛然而止。
某天,我陪老穆去宜家买电脑桌。东西太多,我帮她送到家里。在门口,老穆喊着:kin,麦麦,姐姐来看你啦!门开了,两只大狗一起冲出来,扑在我身上。然后,一瞬间,仿佛噩梦重演了。我真的真的没想到,几个月没见,kinko会长大那么多……它整个身体扑过来时,我完全没法适应。我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尖叫,但是,脸色变了。
我呆在屋里,老穆将它们赶到外面。我们,完全没有办法共处一室。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我,落荒而逃。
过后,我跟老穆道歉,她说:kinko表示很不解——姐姐怎么了?我们只是欢迎她啊!她怎么了?
好吧,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这件事情,让我很有挫败感。
我以为能面对自己的恐惧,以为早已战胜自己,以为一切都没有问题,谁知道,谁知道会这样?
我跟老穆说:以后它们吃的大骨头,都交给我买。吃完了,就告诉我。但是,我不打算再见它们了。你告诉它们,不露面的姐姐默默地爱着它们。。。。。。
好吧!我就是怕狗,就是怕所有带毛的动物。我承认。
然后,这个事件急转直下,迅速变成了一个笑话。我跟我娘说:我去看我心心念念的大狗了,你猜如何?她不屑笑道说:你没敢进屋,对吗?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是这么个人!叶公好龙!丢人!丢死人了!
从此之后,我常受这样的威胁:你惹我试试?我放kinko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