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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的小对比(一)

(2007-07-12 10:3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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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鸳鸯

平儿

 
   如果说林黛玉和薛宝钗、贾政和贾宝玉等是红楼梦中人物描写的大对比,那么其中更不乏对许多人物的小对比。“小”并不是说人物小,或者对比的浅显,而是说他对比的虽隐晦却精妙,可谓以小促大,以小见大。对比也不是对人物的取向或鄙夷,而是对人物更加丰满的树立和展演。
    头一个想说说鸳鸯之于平儿、袭人。
    鸳鸯是红楼梦中最位高的大丫鬟,说她位高却不能说她权重,因为说权力她绝不及平儿。但她确是丫鬟之中最“有头有脸”的尊贵人物,丫鬟中自不必说,就连贾琏夫妇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的款待。鸳鸯的地位来自于贾母,更来自于她自身的温柔可靠,细致公道,让贾母寸步不能离,百般的信任依赖。鸳鸯位高却不欺人,是个严正而好心肠的人。她曾撞见司琪和情人幽会,她好心隐瞒并不声张。事后司琪吓得病了,她特意前去看望,好言劝慰。她同情体恤如自己一般地位丫头们的痛苦急难,她心思细密的了解她们想法心情。让人不得不爱,不得不敬。
    说鸳鸯自然不能不说她的“抗婚”,这是鸳鸯闪亮的生命最华彩的展现。红楼梦中的人物众多,曹先生唯独给了鸳鸯一个最坚毅的姓——“金”,就是要点明鸳鸯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而拉进袭人和平儿来,并不是要比较相貌人品权力,而是就她们对待婚姻这个问题上不同的态度,看到不同的人物性格魅力,而见丰富的对比内涵。
    她们三人就横向看,有两个相同点:第一是她们都是主子贴身大丫鬟,更是主子形影不离的最得力之人。第二,她们几乎或差点都成了“姨娘”。先说平儿,平儿已经是贾琏的姨娘,公事上主子一时一刻也不能离,平儿才能卓著,温良公正。她不能同意王熙凤的狠辣刻薄、贪污敛财,不愿与她结党同污但也不能明白违抗。她必须忠诚的协助凤姐,小心的伺候贾琏,但也不是绝对的一味屈从。矛盾而艰难的处境中磨练了平儿头脑机敏,处事灵活的特点。就她的婚姻本身,原是受到封建势力压迫的典型代表,她不能逃离这样婚姻的安排,不得不接受风流而无能的丈夫,也不得不面对既是主子又是长房正室的“泼皮破落户”王熙凤。她夹杂在复杂的婚姻关系之中,饱受王熙凤这个醋缸的委屈责难。当我们看到王熙凤虚情假意的对平儿说“我的身体不好,不能生养,怎么你也不见动静?”是否也会为这个善良灵巧的好姑娘深深地怜惜婉叹呢?最终而言,平儿不过永远是王熙凤一件适手的工具,贾琏淫俗躯体的牺牲品,她处于一种矛盾痛苦的地位,承受着深重的苦难,她会得到人们的同情却得不到人们对坚决反抗者的拥戴和尊重。
    转过头,我们来看袭人。我曾在《袭人到底冤不冤》一文中认真的分析过袭人,她是还处于大丫鬟身份而已经有了做“姨娘”明确目标的人,并已经得到了贾宝玉的“惠泽”和王夫人的“手谕”。她的前途尽在自己的盘算和掌握之中,在她而言是“一片光明”。或者说平儿的地位正是她在努力争取的,但她有一点是优于平儿的,就是她的丈夫不是俗不可耐的贾琏而是憨直有情的贾宝玉。
    鸳鸯透彻的看到了平儿的处境和结局,心知肚明即使嫁了“贾宝玉”类男子,也最终不能摆脱被压迫玩弄的命运。她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老爷越性说我恋着宝玉, 不然要等着往外聘……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 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她根本就鄙薄贾府这昏暗愚昧家庭中肮脏无能的男子,绝不容许自己沦为这些人的玩物;长期的奴仆生活让她清醒的看到在这封建大家庭中一个个外表看来风光无限的太太姨娘们的生活现实和实质上内心所饱受的压制和折磨;她不会仗势欺人,更不允许别人依仗自己横行霸道,她怒骂卑躬屈膝,奴颜婢相的哥嫂,痛斥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夫人。剪发、宁愿出家、“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她以自己顽强的抵抗,给了骄暴淫逸的统治者最响亮的一记耳光,她以自己纯洁刚毅的生命和灵魂,痛击奴役和压迫的腐朽制度。她不能掌握的是自己的命运、但她仅有可以掌握的是自己的生命,她就以这仅有的来战斗。她虽然死了,但确是昂首挺立迎接死的。她让统治者卑劣的企图彻底的归于失败。让敌人气急败坏的看着自己颗粒无收,惨败在比自己弱小许多倍的人物脚下。她以最璀璨的笑容傲然就死。死的光彩夺目。这就是鸳鸯,金鸳鸯。
    曹公神笔,让我们以“对比”看到内容无穷,他仅仅以一种事相就揭示了各阶层的众生相。以这种事态下的一次大爆发来彻底的歌颂赞扬优秀的灵魂,揭露批判卑劣的灵魂。向我们树立各种各样的人物面貌,展示他们天源地别却丰满淋漓的性格,仿佛跃然纸上。
    我喜欢这样读书,读的通透,读的痛快,读的醒脾!这样的小手法大智慧,可探究之处还有许多,我愿继续和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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