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老人，只剩下一个了，是年近八十岁的岳母。

清明放假，保姆海玲回洛宁几天，媳妇送小孙女上幼儿园后，坐公交到教育局院子里开上车回去把岳母接了过来，连同轮椅、坐便器、衣服，接到了新区22楼家里。

下午刚三岁的小孙女从幼儿园回来一进门，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岳母，开心地叫道：太姥姥来啦！遂跑到垫子上，坐下，脱掉鞋子、袜子，然后爬到大沙发上，又站起来沿着沙发快捷地连崩带跳地跑到小沙发上，坐在太姥姥身边，依偎着太姥姥，开心地看着太姥姥。这时的岳母也乐呵呵地看着这个重外孙女。

俩人玩闹了一会儿，岳母起来走向餐床，小孙女却迅捷地跳下沙发，跑到太姥姥前面，伸手拦着去路，岳母无奈，求救地看着她正往餐桌上端饭的闺女：她不让我过去啊，我咋办啊！

岳母有重度的老年痴呆。

吃过晚饭后，家里面响起一片哎呀声。俩个孩子，包括小孙女，还有我这花甲女婿，都在学他们的姥姥。因为这个姥姥只要不吃东西，只要没人逗她说话，她就会“哎呀”声不断，哎呀一会儿，她就可能会絮叨一些她头脑中可能存在的一些往事。听到此起彼伏的哎呀声，媳妇笑着说：吵死啦，吵死啦，走走走！

和岳母回到了伊滨区16楼的家已经夜里9点多了，岳母说：我来过这家。然后是睡觉，需要媳妇陪着她睡，不然，岳母会闹个不停。

夜半，听见岳母又开始哎呀了，静寂的夜晚，那哎呀声格外清晰，哎呀一阵后，岳母拍着一旁睡着的闺女道：让我回去看看俺妈吧！看看她一把骨头也行！闺女说：你睡不睡？你还让人睡不睡？睡吧妈！岳母说：我去看看俺妈咋啦？闺女说：俺婆都死了三十三年了，看啥看！岳母：死啦？我咋不知道哩？哎呀，哎呀，我的妈呀！闺女说：你还让人睡不睡了？！说完跑到对面屋去睡了，还关上了门。

大床上剩下岳母一个人了。她哎呀了一会儿，下床，扶着墙，哎呀着走出主卧，又哎呀着来到我的住室门口，对我说：她可厉害了！她要打我！我说：真的？岳母说：真的！我说：好，你赶紧去睡，我明天打她！看她还敢厉害不！岳母说：我不知道去哪睡？我说：去大屋，你刚才睡的大屋！岳母说：大屋在哪？我只好把媳妇喊出来把她妈搀扶回屋。

凌晨，我发现走廊里、客厅里灯火通明，我知道岳母已经坐到了客厅沙发上了，奇怪地是没有了哎呀声。我起床到卫生间准备洗漱，发现我的洗脸巾不见了，就猜想是岳母拿走了。我来到客厅，见岳母在单人沙发上仰靠着睡着了，见我的洗脸巾在岳母脚边的方凳上，湿漉漉地展开铺在凳面上。

我掀起来洗脸巾，来到卫生间，用肥皂揉搓起来。

哎呀，我的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