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国红

       工作日的早上，毫无例外的塞车。走走停停的车辆，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各条马路。任凭后面的车子如何声嘶力竭地按喇叭，前面的车子也不动弹，因为再前面的车子都无法动弹。本来并不很长的一段路，被人为地拉长了时空距离，本来20分钟的路程，变成了40分钟！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不会是在挤公交时想出来的吧？也许狭小空间的煎熬，更容易激发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公交车上，一片肃静，年轻人都低头看手机。这时，坐在后排座位上的一对老年夫妻的对话，打破了空间内的寂静。他们一会看看前方，一会望望窗外，不时说几句。他们自顾自地说着，象往常一样地聊家常。说的无非是一些无聊的话，比如：

老头说：“今天又压车了。”

老太太说：“嗯，你看前面的车都不动弹。”

老头说：“今天好像是周三吧？都上班，可不是得压车嘛。”

老太太说，“下次咱们稍微晚点出来就好了，你就着急，何必出来这么早，反正也是压车。”

老头说：“压车就压车吧，咱们又不用赶时间上班。但是在家里呆着，不是更着急吗？”

往常，我可能会觉得很厌倦，因为一向对在公共场所的喧哗非常反感。但今天早上，我却感受到了不同的心境。或许是他们说话声音本来就不大，好像给早上寂寞的上班路上，增加了一点人气。我不仅没有心烦，还觉得他们一起唠唠叨叨的还很接地气，甚至在这令人心灰的冷冻下，有些温馨了。忽然想起一首老歌：

“忙忙碌碌为名利，有谁开开心心活一生？时时刻刻忙算计，算来算去算自己。”

       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现代社会，城市里一直都是为生计奔波的赶路人，又有谁肯停下来，花时间听你唠叨呢？听你说一些无聊的话，而不打断你，不讨厌你。就算是在微信上，也有很多人不回复的，更不用说是当面。疫情期间，大家都集体失声了，可聊的话题变得越来越少。而且很可能因为观点不同，几句话就把天聊死了。于是，为了不失去更多的朋友，大家都选择性沉默了，沉默是金嘛。这种时候还能说几句无聊的话的，只能是你的家人和好朋友。尤其是到了夕阳西下的晚年，还有一个人听你唠叨，也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所能够获得的一点平凡的幸福了。

       车子总算加快速度了，那对老夫妻也互相搀扶着下车了。他们蹒跚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寒风里。时间的列车继续向前飞驰而去，老夫妻则继续唠叨，说着只有他们彼此爱听的无聊的话，留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他们能够留住的，也只有彼此，以及他们互相不厌倦的话语。能够做到相看两不厌，守住一段婚姻几十年，实属不易。对于普通人来说，人生无常，生活无聊，人间之说以值得，也就是这点烟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