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14/middle/4cd9b35at99b6c6cd7cad&690

《淑媛》2011年1月15日第九十期已全面上市

这么多年繁琐的生活之后，某些东西一定发生了变化。

—《我的米海尔》

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的小说《我的米海尔》是他最富盛名的作品，已被再版五十余次。

作者在开篇即写道：“我之所以写下这些是因为我爱的人已经死了。我之所以写下这些是因为我在年轻时浑身充满着爱的力量，而今那爱的力量正在死去。我不想死。”

时年，20岁的汉娜在耶路撒冷学习希伯来语，偶遇地质系三年级学生米海尔。在初次约会的咖啡馆里，米海尔摆弄烟斗的手指给她带来一种平静感。他们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样，在小心的探寻之中开始了恋爱并很快就决定结婚。

汉娜的父亲已经去世，她和母亲的关系并不亲近。她生性浪漫，敏感多思，正在学习希伯来文学。米海尔3岁丧母，父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并将绝大部分收入用来供他读书，对米海尔寄予厚望，希望他成为一个有出息、有前途的学者。他们两个，用汉娜的话说：一个是手冷—心热（汉娜）；另一个是手热—心却冷（米海尔）。

他们结婚时，米海尔的4位姑妈尽管家境并不宽裕，但还是决定每个人出500元供米海尔继续完成学业。一位性格孤僻的姑妈告诫汉娜：经济从一开始就拮据的婚姻不会是幸福的婚姻，甚至可以确定地说，这样的婚姻会以失败告终。她说，你们还年轻，在连续一两个月、半年之内，性生活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但之后呢？生活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这样的告诫，很像我们中国人所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们在耶路撒冷的西北部地区租了一套两居室，那时居住在那里的，除正统派犹太教教徒外，多是地位低微的小职员。他们租住的公寓阴暗、陈旧，即便是用颜色鲜亮的涂料粉刷墙壁，给花盆里种上很多的鲜花，也不能抵挡生活的沉闷和不如意。“雨后的耶路撒冷让人感到十分伤心。实际上，它没有不让人伤心的时候。然而在不同的时刻，不同的季节，伤心的程度又不尽相同。”这也许正是她婚姻的写照吧。

和米海尔结婚之前，汉娜从未见他发过脾气，她甚至为他自豪。她眼中的米海尔就像教会学校里的小学生，或是孤儿院里的孩子。她说，我要是做他妻子就不会让他这么瘦削。

爱情来得那么偶然，她只是凭一时的感觉爱上了他。在结婚之前，有一天她看着在她身边的米海尔，那一刻忽然想：米海尔是一个用功、负责、诚实、干净的人—但对我来说，同时也是一个无聊透顶的人！即使那样的念头曾经出现，他们还是结婚了。

因为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讲，婚姻都是一件复杂的事。或者，就像《非诚勿扰2》里李香山所说的：婚姻，怎么选都是错的！

结婚3个月之后，汉娜怀孕了。她不再去大学听课，也不再学习希伯来文学了。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困境：他们经济紧张，汉娜在整个怀孕期间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工作，米海尔承担了大部分家务和经济负担。当汉娜歇斯底里地发作，说米海尔从不关心她时，米海尔温和而坚定地一一反驳，把地擦干净，给她热上牛奶，他要汉娜告诉他，自己究竟是哪件事做错了，惹她生气了，以便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读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背脊发凉：她要的，是赞美，是温情，是拥抱；而他给的，是现实世界里的好，是那种务实的好。

她会问他：“你觉得我变丑了吗？米海尔？”

“你对我来说贵如珍宝，汉娜。”

“你要是没觉得我丑，为什么不拥抱我？”

“因为，我要是做了，你就会落泪，说我是装的。你忘了今天早晨你对我说什么来着？叫我不要碰你。所以我没有拥抱你。”

??

汉娜说，我恨他，恨得喉咙哽咽。她总是想起结婚前房东老太太对她的劝告：不要随便跟一个偶然遇到的人结婚。一位少女碰到一个男人，不了解他是做什么的就和他海誓山盟，并定下婚期—似乎人生在世就是害怕孤单！

孩子出生之后，汉娜就把米海尔的床搬出卧室，每天晚上，孩子睡了之后，她就从里面锁上门；而每到秋天的时候，汉娜就会疯狂购物，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何自己会这么做。她也许是想用这种疯狂的举动来刺激米海尔，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克制，从不责备她。他说话从来不用形容词，他也从来都不与她争吵，他如此安静而又温文尔雅，但这安静，竟有那么大的力量，几近把汉娜逼疯。许多时候，她目送米海尔出门，喉咙开始哽咽。她问自己这忧伤出自何处？它是从哪个秘密之处来到这里，将这些平静而湛蓝的清晨搅乱？

米海尔的大学女同学因为论文的事时常求助他们，她对汉娜说，你似乎从来不为自己得到了一个年轻的天才而激动不已，要知道对别人来讲，米海尔是多么珍贵。

而对汉娜来说，生活里永远缺少刺痛与快感，米海尔的样子越来越消瘦，嘴角出现皱纹，有一天，他对汉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和弱项，我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满足你??我毕竟不是铁打的??

10年的婚姻生活之后，汉娜又意外怀孕了，而米海尔，他已经完成了博士论文，他开始为大学时代的女同学补课，在晚饭时分，显得局促不安、心神不定。但在汉娜的眼里，他不过是像他们曾经养过的小猫白白，有一次可怜巴巴地纵身跳起来，去抓天花板上扑腾着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