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诗人的命定

——读柴然诗集《前年秋天》

            艾凌

美好的青春和虚无而高尚的精神，脆弱的思想与严酷的现实，让诗人心中满是悲愁。这些悲愁成就了作为诗人的柴然。他曾经十五年未置一词，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因为心中最宝贵的哀伤流失。

早年失去父亲的孤儿，把香椿，古槐，老榆树看做童年的亲人，三种树是诗人人之初苦难的证明，是小时候忍受饥饿的供词。他历尽岁月沧桑，望尽令人心碎的蓝天，天涯路都被孤独望断了。

在那个冬天的夜里我遇见一个人，是去世的父亲，更多的是诗人自己。不论是在生前还是在来世，都会遇见。“当我生前/你是怎样在林莽中收集蛇蝎的毒汁/把他熬好进化成我壮硕的腿骨/你在巨鲸身上汲取了什么力/凿成我金属的颅腔/大地腐烂成沼泽后催开我的新生”

诗人一直用不得不面对的苦难反复磨砺自己的肉体和心灵，坚硬无比，柔软无比。“又愚钝又固执性子如老榆木疙瘩/不会精明总用来与水火打交道上/他是善良人中最善良的人/他是贫苦人里贫贱不移的代表/他是守着寡妇母亲最孝敬的孤儿/他是保留在岩石心中赤铜的胚胎”

在整个北方的夜里，诗人看到时间里还有一个时间，生命里还有一个生命，体内那匹咆哮的猛虎，在强大的金属铸就的秩序里，始终无法奔出我的身子，只能扬起软蹄注视世间的动态和静态。

野兽和蓝天都在。

蓝天纯真碧蓝。完好如初。

天空托举我卑微的肉体，闪电般跃入灵魂的高空。

诗人再一次活着回来了。从那条宽广的大路上，摇着手中的旧帽子。

这个百炼成钢的硬汉，一次次穿越悲愁和磨难，一次次淬火，熄灭，燃烧。最终他乘着诗歌，灵魂穿越卑微的肉体一次次飞升，一次次死而复生，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他又是一个单纯的人。单纯到一生只能干一件事情。专心致志，不计后果。大量的青春时光，大把的生命时间，都在字词句里挥霍一空了。但他并不悲哀。他相信，诗是诗人的命定。

诗歌是拯救和救赎。诗歌使猛虎仰望蓝天。诗歌使咆哮化作默默注视与月光式的抚摸。

诗歌令你一次次从庸常的物质无奈的爱情飞升至虚无而高尚的精神，哀伤不已，无可奈何又勇往无前。

                                     2010年7月13日 艾凌于河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