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逝的记忆

                                    文/冰雪凌

    房间里到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我终于要告别十年的出租屋生涯，准备搬进属于自己的新家了！想着宽敞的客厅，温馨的卧室，干净的卫生间，雅致的厨房……微笑就在嘴角绽放，感觉生活很美好，好像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快乐地一边哼着歌曲，一边拾掇着东西，妹妹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那消息像把利剑刺痛了我，我木然地握着话筒，眼泪“哗哗”地来了……

   “林哥出事了，昨天已经火化。”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怎么会？再过两天，林哥就要到临县上任公安局长了！我们还等着祝贺他……怎么好好的说没就没了？

    感觉人生是如此不可确定，一切都是那样虚幻飘渺，一个41岁的鲜活的生命，顷刻之间就化作了一屡轻烟，随风而逝，片片流云如林的记忆向我奔涌而来……

    林是我的堂哥，二姑妈的大儿子，长我五岁。由于姑妈生下他身体不好，无人看管，当时我的老奶奶还健在，就主动要求照顾林。他的学前时光就是在我家度过。那时侯，我还没有出生。他就成为我们那个大家庭唯一的孩子，由于林长相英俊大气，又伶牙利齿，被大家喜欢疼爱，尤其是我的爷爷和老奶奶，把他视做宝贝。那时候，我的大姑妈也有个儿子叫囤，比林大一个月，比较木讷内向，见人不往前只往后躲。有一年过春节，姑妈们都来了，老奶奶就在她的俩孙女（我的姑妈）前说：“林将来要比囤有出息！”大姑妈为此在心里很怪老奶奶，她说老奶奶的舌头毒，怎么就把孩子就看定了呢。大姑妈说林在姥姥家长大，老奶奶是偏心。爷爷笑而不语。

    囤初中没有毕业就务了农，林继续上了高中。那时候，林已经长成了一米九的高大帅气的俊朗男孩。林两次落榜之后，说亲的络绎不绝，可是林不甘心，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孩子的出路，除了上大学就是参军。他背着父母，报名参军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姑妈不原谅林，可是很快林就给家里写信，他要以前读过的高中课本，说要考军校。爷爷读了信说：“林就要出息了，考上就是军官。”果然，林的喜信证实了爷爷的预言。那批和林一起参军的同村同县市的男孩后来都复员回家了，就是林留在了军队，后来当了指导员，参谋长……再后来军区司令的女儿爱上了他。他在北京成了家。那时侯，林是我们整个家族的荣光。林成为我爷爷的骄傲。林每次写信第一个就给我爷爷写。爷爷在信里教育林好好努力，提醒他应该如何谦卑地做人……

    后来，林转业到地方，任某地区交警大队长。他已经不是我们家族的骄傲，而是家乡的骄傲。家乡人遇到难办的事情就去找林，修路款、纠纷……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又与人为善，宁肯吃亏，没有麻烦过林。爷爷身患重病期间，说亲了林一场，让林带他到部队医院看看病。结果查出爷爷已经是癌症晚期，林告诉爷爷没什么病，就带着爷爷吃好的玩好的，爷爷说没有白亲林。爷爷最后的日子，是最风光的日子。

    2004年的冬天，我因为评职称必须考计算机，经过半个月的练习，到了考试的时候我却有点不自信。那时听说有关系可找人替考，就想起了林，自己从来没有求他办过什么事情，就求他一下吧。林当时正在外县处理一个棘手的案件，还是答应了。考试那天，我见到了等在门口的林，和他一起来的有四个人，他指着一个女生说：“让她替你。”可是他还是反复说：“自信点，你自己去考吧，其实你都练习那么久了……”我想想也是，冒着大雪，苦练了半个月了，要不……可是，侥幸心理最终战胜了我的可怜的自信。结果，那女孩一上去，就没扣了准考证。我被取消了考试资格。林找人又请客，都无济于事。我一直以为林是个很神通的人，没有什么不可以摆平，不仅没有安慰他，而且还阴着脸，一直绷着，好像林欠了我似的。回家的时候，林很忙，我却执意要他送我回家。一路上，他一直说，有些事情他是办不了的，实在无能为力。我在心里就埋怨，那你就别答应啊，答应了我就有了依赖心理……我明知道自己是在耍无赖，可是那时我就一根筋似的，一直没有给林一个笑脸，好象是他亏欠了我……现在想想，如果给林说句无所谓的话，大不了下次再考不就得啦？林那么忙，完全可以因为忙，推辞掉我的求助，他肯定是不想伤了我的心，才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应承了我的事情。他因为我的一点破事求人请客，现在想想，是给林出了难题。我这个人，轻易不求人，求了一次人就给了我一生的教训。不要因为无原则的事情求人，任何时候不要心存侥幸。

    后来，我通过再次学习通过了考试，想告诉林，可是他的手机已经更换，与他失去了联系。本来我可以通过姑妈联系到他，可是我再也不想给林有什么麻烦了，索性不去打听他了。没有料想，那一别竟成了永诀。

    听妈妈说，林再过两天就要胜任公安局长了，有一个交通案件本来他可以不参与了，他却执意站最后一班岗，结果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

    林，我知道，你是累了，要去歇息。

    他人只看到你的风光，妹妹看到的是你的无奈。那些推杯换盏之间有多少的礼尚往来，有多少的低头辛酸？如果哥哥天国有知，妹妹早已经理解了你，但愿妹妹的会心一笑能够化解你褶皱的心痕。从你去的那一刻，我明白了不要强人所难不要虚荣不要侥幸要塌实做人。泪眼婆娑间，我迟到的宽慰，能否为你卸掉世俗的负累，轻松飞翔……

    浮生若梦，转瞬既成过眼烟云。我们只是过客。

    林哥，累了困了的时候，我会望着天空，想像着化做一缕轻烟，一片云……没有什么可以和生命较劲，没有什么不可以过去……

                                             2008-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