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西部散文六十年》
(2010-09-27 21:11:41)
标签:
西部散文家西部散文六十年中国西部散文文化 |
分类: 散文研究 |
西部散文60年
高彩梅
中国东、西部的区域位置划分早在《史记》中就写道“河以东强国六”, “故秦并吞三晋、燕、代,自河山以南者中国”,这里的“河”即黄河,“山”即秦岭。如果说黄河与秦岭相连一线以西的戈壁、沙漠、草原、湖泊、江流、河源、平野、峡谷、山岭、沟壑、雪峰、大阪、弄场、田垌、坝子……构成的西部的奇特、多彩、壮丽的地理面貌特征而令人为之神往,那么,西部散文家凭其对艺术的执着的探索精神和不倒的理想信念,作品所强烈凸现西部人文精神、大自然本质,凸现西部民族生存意识和生命体验,凸现西部的阳刚大气、豪宕正气,同样令人为之惊叹。她像舞袖长风抚慰了中国文学漠野,像古老的地平线上喷薄而出的朝阳,那暖洋洋的鲜活,为中国文学塑造了一种旷世的大美……
中国西部散文的出现,应当上源到20世纪50年代初。其时,著名散文家碧野和李若冰分别以《天山景物记》、《柴达木手记》锃亮的光芒,初步镂刻出了一个西部散文的轮廓。《天山景物记》、《柴达木手记》的那种西部粗矿美、豪放美,在中国文坛开始登台亮相。到1985年左右,西部散文,从涓涓细流,汇成一条直奔浩渺大海的文学之河,并开始以恢宏的气势张扬的西部的人文精神和民族个性,以独特而深厚的精神内蕴揭示的西部文化在历史与自然中呈现出的巨大张力和深邃内涵,展示西部作家独有而强烈的生命体验。这时的西部散文已初步形成西部散文这一流派,并日益受到文坛的重视。在这个阶段,代表散文作家除陕西的李若冰外,还有内蒙古的许淇、甘肃兰州部队的杨闻宇、陕西的刘成章等人。
50年代至80年代前期的西部散文创作,就其数量上看,远不及80年代中期之后。就散文艺术精神说,也有一些较大局限,诸多篇什尚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散文桎梏中递进、突围,审美格局与构思模式还没有从根本上变化,思维定势过于传统了些,作家的主体意识也显得薄弱了些,似乎还在一种习惯势力的巨大惯性的泥淖中艰难跋涉。但作家们挣脱了“工具论”的束缚和僵化、封闭、极左概念,通过对人文地理、风景名胜、文物古迹、历史人物、宗教文化、民族风情以及戈壁、大漠、草原、高原、山川河流等自然风光的描述,展示了一个时代的兴衰与荣辱,写出了西部独有的“大漠孤烟直上天”、“铁马冰河入梦来”的粗犷,对此后西部的散文创作影响巨大。这一时期散文创作的中坚作家还有青藏部队作家王宗仁、贵州的徐成淼、云南的淡墨、汤世杰、青海的朱奇等人。这批作家的意义在于开拓了中国西部散文创作的处女地,像浩荡温暖的春风为今后中国西部散文的发展催开了万紫千红的丛丛花簇……
中国西部散文的第二个阶段为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至2000年之间。这一时期,散文的自我意识,散文家的独立人格和自主的意识空前解放,散文中的“个性”、“自我”、“独立精神”等这些久违的概念,重新被人们所关照,关注,并最终走出“三大家”的模式,向着多元、多极、多样化、多层次,全方位拓展,开始全面觉醒。特别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关于人文精神危机(即世纪末文化批判,对人的价值和尊严的首肯,对人性真善美和人文理想信念形而上的思考)的大讨论,为整个文学艺术的创作提供了广阔的时代氛围和闳美的艺术天地,西部散文发生巨大变化,出现了许多叩问灵魂,探寻人生终极价值,富有生命意识和生命体验的大手笔散文,出现了许多负荷生活深度和精神高度的优秀随笔札记。
在这一阶段,散文家已从政治为中心的写作调整为独具性灵、心灵和风格的写作。王国维云:“景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人间词话》)。心灵的大释放,水到渠成地诞生了中国西部散文的大时代!从而使中国散文的创作进入了一个“格调雄壮、冷峻,具有纵深感、历史感”的雄性豪放的全新境界。除第一阶段的作家在散文创作上取得突出成就外,这一时期西部散文创作的优秀作品有新疆周涛的《巩乃斯的马》、《稀世之鸟》,碧小家的《辉煌的葡萄》,陕西史小溪的《黄河万古奔流》、《陕北八月天》,西藏马丽华的《渴望苦难》,甘肃林染的《苍茫乌鞘岭》、马步升的《绝地之音》、裕固族散文家铁穆尔的《苍狼大地》、甘肃部队师永刚的《梦留西凉》,云南于坚的《火炉上的湖泊》、张乃光的《流动在歌声里的记忆》,成都部队裘山山的《在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四川蒋雪峰的《蜀道的绝唱》、高旭帆的《最后的驮队》,青海藏族散文家野鹰的《黑色圆舞曲》、土族作家祁建青的《敦煌》、燎原的《源地》、《落日中的亚洲高地之鼓》,内蒙古蒙族作家冯秋子的《蒙古人》等。而实力派散文家有青海的梅卓、陕西的李汉荣、朱鸿、耿翔、厚夫、宁夏的冯剑华、内蒙古的郭雨桥、甘肃的王若冰、贵州的杨村 (苗族)等人。目前这批散文作家有的出版了专门的散文作品集(或合集),有的在全国性的一些散文大赛中获得奖励,有的入选一些全国权威性的选刊选集课本,具有引人注目的成就。他们在散文创作中所具有的一个共同特点是,在坚持内容的坚实深厚的同时,注意广泛学习和吸取新的艺术表现手法,在作品中更加突出了散文的艺术特征。这一时期散文创作的一个特点是,几乎所有作家都有意无意地进行散文创作。以小说闻名的四川作家阿来是这样;以评论闻名的甘肃雷达、陕西肖云儒、厚夫是这样;青海小说家风马、甘肃诗人林染、云南诗人于坚也是这样。总的说来,这一时期的西部散文已经具备了良好的态势,以富有生命意识和生命体验,以感性的语言,打造中国西部强势散文品牌,在中国文坛上取得了必不可少的地位,而且是保持了领先水平。
在第二阶段,代表性散文家是周涛、贾平凹、张承志、史小溪、尚贵荣等人。在这个阶段,西部散文作家集体实力的展示,应当归功于著名散文家史小溪。力量只有联合,才能成为大纛。1998年,史小溪历经两年心血编选的《中国西部散文》,由东方出版中心出版,全书分上下两卷,选收作品多为汉、蒙、藏、回、锡伯等西部民族作家所写的有关西部的散文。全书以独特的视角,展示了中国西部的自然风貌和人文景观,再现了80年代以来西部中国丰富复杂的社会生活和精神面貌。《中国西部散文》出现,对西部散文作家,甚至整个中国文坛来说,有着一种“扫开云雾呈光景,流尽潢污见路岐”的珍贵而超前的启示。
中国西部散文的第三个阶段为2000年至今。文学是一个国家文明与发达的象征,是与外界联系的桥梁和纽带。在西部高原,生长着一种榆树,它不求闻达,不图热闹,顽强不屈,任狂风将身子扭成麻花,沙石打得遍体鳞伤,也绝不低头,依然向着蓝天;它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土壤好也罢,环境恶劣也罢,总长得枝繁叶茂,充满生机;它所求甚少,却慷慨地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树冠庇护着羊群,树皮晒干磨成粉与玉米面和好能做成香喷喷的饸饹。其实,榆树的忍辱负重,坚韧不拔,正是西部一代代作家精神和崇高品格的写照——无私无畏的坦荡,无尽无限的奉献,构成了西部散文家人生的主旋律。在这个阶段,为了进一步促进中国西部散文的繁荣,生于70年代初的内蒙古散文家刘志成像第二阶段的史小溪一样,肩负起了浩浩使命,像榆树的婆娑一样为西部散文的建设竖起一面忽啦啦的旗帜!2005年的一个冬夜,曾以散文《怀念红狐》选入高中语文选修课本的知名散文家刘志成基于西部散文建设继史小溪之后无人问津的现状而彻夜未眠。他遥望夜色里的苍穹,幽深而诡秘,思缕沿着淡淡的星光飘向渺渺天际……人的真正价值在于奉献,刘志成决定编选新的《中国西部散文百家》。经过一年多的艰辛约稿、编选,2006年,近百万字的《中国西部散文百家》(上、下卷)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中国西部散文百家》从多元文化选择、边塞传统展示、现代生命书写三个最能反映西部散文独特性的角度入手,共收选当代103位各民族作家的散文作品,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后成长的作家为主,将一个完整的西部新散文阵容全方位的摆在世人面前,使我们看到八十年代以来西部中国丰富复杂的社会生活和时代风貌;看到西部民族融合演变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背景;看到西部大地上彩色斑斓的自然本色。2007年,刘志成编选了近60万字的《内蒙古60年散文选》,该书由远方出版社出版,这是内蒙古60年来散文家一次全方位的展现,也是迄今较全面的内蒙古散文大卷。在2007这一年,刘志成东奔西走,经国家机构批准创办了一家介于省级和国家级之间的作家团体——中国西部散文学会。2007年七月之夏,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在内蒙古鄂尔多斯正式挂牌成立。在阿拉伯故事集《一千零一夜》中,穷人阿里巴巴念了一句“芝麻开门”的秘诀,意想不到地打开了放着许多金银财宝的山洞之门。而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的成立,也成为中国西部散文作家的一个奏响跨世纪文艺创作雄壮旋律的秘诀。这个散文领域的开天之举,无疑促进了不同流派不同风格的散文家的交流,迫使中国西部散文家在没有路的地方踏出一条路,在一片渺茫中选定前进的方向。当年,中国西散文学会在刘志成主席的努力下,又创办了国家正式公开发行的《西部散文家》杂志。由西部散文学会主办的《西部散文家》为全国唯一一家专刊中国西部(陕西、四川、甘肃、内蒙古、青海、宁夏、西藏、新疆、广西、贵州、云南、重庆12个省份)散文的大型省级纯文学期刊。本着“盘点经典美文,推举新锐作家”的《西部散文家》杂志无疑成为西部散文作家进行灵魂洗礼的阵地,滋润心灵荒芜的心园。它氤氲着一种崇高、宁折不屈的圣光。2008年,刘志成又编选了近50万字的《中国西部散文诗》;2009年,刘志成还编选了近65万字的《中国西部散文地图》。这些工作,体现出了刘志成等人对新时代文艺大潮的探索与奉献。从地上捡起一个丢失的麦穗,他的价值已超过了麦穗本身。那为西部散文事业执著的奉献精神,
遗留胎气的西部散文,贲张血性的西部散文!这是怎样一条充满挑战、充满志趣,造福社会、完善自我之路呵!当富庶富饶之地那些散文在呻吟“吹大的泡泡糖”、“巴儿狗乖乖”、“不想上床”、“我是一个花心男人”的苦恼慵懒、浮躁喧哗、文化消费的时候,你尽可从这里领略领略帕米尔万山之宗,黄河长江之源,西陲长城,茶马古道,雪域的阳光,昆仑长云,蜀道绝壁,苍茫乌鞘岭,黄金蒙古包,香格里拉佛宫,陕北高原的流脉;领略野马,牦牛,北疆鲵,大漠胡杨,戈壁花芷,还有龟兹乐舞,黔南傩戏,康巴羌笛,青海花儿,以及西部散文家的艺术良知、理想信仰和心灵依仗,他们与底层劳苦大众、弱势群体、不幸者息息相关的命运,博大的人文情怀……在第三个阶段,第一、二阶段的“文化红人”继续笔耕不缀,并写出有血有肉扣动人心的篇章。这一时期,代表作家除内蒙古的刘志成外,还有新疆的孤岛、刘亮程,甘肃的铁穆尔、阿拉旦·淖尔,西藏的唯色,重庆的吴景娅等。
在第三阶段,“七十年代群”、“八O后”的散文家已站到了前台。比起第一、二阶段的散文家,他们的起点更高,更好的生活条件造成了他们的基本功更扎实,接触艺术门类和科学知识更亲密,视野更广阔。更重要的是,其思维比较第一、二阶段的散文家,不知少受了多少艺术的条条框框的束缚,在文学的毫米汞柱上,呈现出青胜于蓝的升高。这一时期,散文创作好像闪闪烁烁的火烬里又添上木柴,散文的火焰冲天。散文创作基本上进入了一个全民散文的全新境界。除第一、二阶段的作家在散文创作上像羽翼丰满的鲲鹏在高远的蓝天祥云间继续振翅翱翔外,这一时期西部散文创作的优秀作品还有新疆王族的《望昆仑》、《班公湖边的鹰》、陈漠的《在路上,棉》,甘肃孟澄海的《落日般辽远的张掖故地》青海藏族作家江洋才让的《在藏地:风马时段录》,陕西高宝军的《吴起秦长城》、西藏凌仕江的《你知西藏的天有多蓝》,内蒙古白才的《鄂尔多斯三章》,四川蒋蓝的《熄灭的马蹄》等。而实力派散文家有青海的海桀、曹建川,内蒙古的刘军、艾平,甘肃的人邻、杨献平、习习,云南的阮殿文、雷平阳,四川的冯小涓、陈霁、阿贝尔,新疆的沈苇、黄毅、锡伯族作家傅查新昌,贵州的吴学良、土家族散文家刘照进、彝族作家王鹏翔,毛南族作家孟学祥
是的,中国西部散文创作在各民族作家的共同努力下,再加上各民族间的文化渗透与融合,西部自然、历史、文化的滋养,使西部散文呈现出了西部色彩斑斓的大本色。爱能使石头开花。生命的大爱能挣裂岩石。生命的大爱能避开峡谷。从这些作家和这些作品来看,从越来越多的人对散文发生兴趣并参与其中的现象来看,西部作家深厚的创作功力、严肃的创作姿态、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正在形成。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和进步,我们有理由相信,西部作家会以左宗棠23岁时在新房门口贴的一副对联:“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屈原《离骚》中的诗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郑板桥的《竹》:“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为自己心灵的坐标,会更贴近心灵、更贴近生活、更贴近大众,更自由更生动,更放得开地吟颂出属于这个时代的“唐风”“宋雨”。
我们相信这种恢宏的爱心音符能够合着激涌腾飞的鼓点起舞。亦能随着奔瀑不息的黄河气势讴歌坚韧不拔,永不屈服。这种精神不仅仅是西部的,它也是全中华的。它塑造着欢乐、塑造着中国文学跳动的脉搏……